张仪强忍着怒气上前作揖,苏秦这才站起来,微微举手回礼,说道:“余子,别来无恙啊?” 张仪怒火中烧,根本不搭理他。这时,左右禀报可以进午餐了。苏秦又说:“公事繁杂,让余子久等了,想必饿了,先简单吃点,饭后再谈。” 他吩咐左右在堂下摆好座位。苏秦自己在堂上用餐,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而张仪面前只有一肉一菜,都是些粗茶淡饭。张仪本不想吃,无奈腹中饥饿难耐,况且还欠着店主不少饭钱,原本指望今天见到苏秦,即便不被举荐任用,也能得到些钱财资助,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正所谓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仪出于无奈,只好含羞拿起筷子。他远远望见苏秦杯盘狼藉,还把吃剩的菜肴赏赐给左右,那些食物比自己吃的丰盛许多。张仪心中既羞愧又恼怒。
吃完饭,苏秦又传话说:“请客人上堂。” 张仪抬眼望去,苏秦依旧高高地坐在那里没有起身。张仪再也忍不了这口气,走上前几步,大骂道:“季子,我以为你不忘旧情,才大老远来投奔你,你为何如此羞辱我!咱们同学的情分在哪里?” 苏秦缓缓说道:“以你的才能,我原以为你会比我先得到机遇,没想到竟穷困到这般地步。我难道不能向赵王举荐你,让你富贵吗?只是担心你意志消沉、才能减退,无所作为,反而连累举荐你的人。” 张仪说:“大丈夫自有本事获取富贵,何须靠你举荐?” 苏秦说:“你既然能自己获取富贵,又何必来见我?念在同学情分上,送你一锭黄金,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命左右把黄金递给张仪。张仪一时气愤,把黄金扔在地上,愤愤地离开了。苏秦也没有挽留他。
张仪回到旅店,却发现自己的铺盖都被搬到了外面。他询问原因,店主说:“今日您去见相国,想必会得到款待,所以就把东西移出来了。” 张仪摇头,嘴里直说:“可恨,可恨!” 一边脱下衣服和鞋子,还给店主。店主说:“难道您和相国不是同学,是您胡乱攀附吗?” 张仪拉住店主,把往日与苏秦的交情,以及今日苏秦对待自己的情形,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店主说:“相国虽然傲慢,但位高权重,这也是常理。他送您一锭黄金,也是一番好意。您收下这金子,既可以付饭钱,剩下的还能当作回家的路费,何必推辞呢?” 张仪说:“我一时赌气,把金子扔了,如今身无分文,这可如何是好?”
正说着,只见之前那个贾舍人走进店门,与张仪见面后说道:“这几天没能好好陪您,实在抱歉!不知先生见到苏相国了吗?” 张仪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一巴掌拍在店桌上,骂道:“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别再提他了!” 贾舍人说:“先生说话太重了,为何如此生气?” 店主便把张仪与苏秦见面的事情,代他叙述了一遍,还说:“如今先生欠着店钱还不上,又没钱回家,真是愁闷啊!” 贾舍人说:“当初是我劝说先生来的,如今没得到好结果,是我连累了先生。我愿意替先生偿还欠账,备好车马,送先生回魏国。先生觉得怎么样?” 张仪说:“我也没脸回魏国了。我想去秦国游历一番,只可惜没有盘缠。” 贾舍人说:“先生想去秦国,难道秦国还有您的同学兄弟吗?” 张仪说:“不是。当今七国之中,秦国最为强大,秦国的实力足以困住赵国。我去秦国,若能得到重用,就可以报苏秦的仇!” 贾舍人说:“先生若去其他国家,我不敢相陪。若想去秦国,我正好要去那里探亲,我们依旧同车而行,彼此有个伴,岂不是美事一桩?” 张仪大喜,说道:“世间竟有如此高义之人,足以让苏秦羞愧而死!” 于是,张仪与贾舍人为结为八拜之交。
贾舍人替张仪结清了店钱,看到有车马在门外,两人便一同乘车,朝着西方秦国的方向前行。一路上,贾舍人为张仪制作新衣,购置仆从,凡是张仪需要的,他都不惜钱财。等到了秦国,贾舍人又拿出大量金帛,贿赂秦惠文王身边的人,为张仪宣扬声誉。
此时,秦惠文王正后悔没有任用苏秦,听到身边人的举荐,立刻召见张仪,拜他为客卿,与他商议对付诸侯的事情。贾舍人于是向张仪告辞。张仪流着泪说:“当初我困窘到了极点,全靠您的帮助,才能在秦国得到重用。我正要报答您的恩德,您为何这么快就要离开呢?” 贾舍人笑着说:“我并不了解您,真正了解您的,是苏相国。” 张仪惊讶地愣了很久,问道:“您资助我钱财,怎么说是苏相国呢?” 贾舍人说:“相国刚刚倡导‘合纵’之约,担心秦国攻打赵国破坏此事,认为能够掌握秦国权柄的,非您莫属。所以先派我假扮商人,把您招到赵国,又怕您满足于小成就,故意怠慢您,激怒您。您果然萌生了去秦国的想法。相国于是拿出大量钱财交给我,吩咐我任凭您使用,一定要让您掌握秦国权柄才行。如今您已在秦国被任用,我该回去向相国复命了。” 张仪感叹道:“唉!我一直在季子的计谋之中,自己却浑然不觉,我远远比不上季子啊。麻烦您替我多谢季子,只要季子在世,我绝不说‘伐赵’二字,以此报答季子成全我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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