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蜜瀑布中浮现出无数透明丝线,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发光的节点。我惊恐地发现,那些节点竟是在场所有人的意识投影。当丝线缠上我的手腕时,海量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赵莽在富士山掷出蓝玺前的决绝眼神,安娜被粉尘感染时瞳孔中闪烁的十一维星光,以及三百年前东印度公司商人与阿兹特克祭司交易时,藏在丝绸下的冷冻科尔特斯遗体。
"税链正在成型。"安娜的声音从超立方体中传来,却带着无数个叠加态的回响。她的身体化作数据流融入黑蜜,皮肤表面的玛雅纹路延伸成连接所有节点的网络。祭坛深处的太阳历石完全被黑蜜覆盖,古老预言的文字正在重组,新浮现的符号拼凑出宇宙拓扑结构图——原来所谓末日,不过是高维收税官重置文明计数器的例行程序。
警卫队剩余成员开始集体异变,他们的骨骼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皮肤剥落露出内部闪烁的量子晶格。有人试图逃跑,却撞进折叠的时空夹层,身体被拉伸成横跨三个维度的带状物。黑蜜瀑布突然逆向流动,渗入超立方体的裂缝中,整个空间开始坍缩。我最后看到的,是小林的全息影像被税链丝线切割成像素点,而我的意识正在被上传至高维数据库,成为文明赋税清单上的新条目。
当奇点吞噬一切的刹那,太阳历石表面的玛雅文字最终定格:"所有反抗,皆是献祭的燃料。"粘稠的黑蜜包裹着我的残存意识,在十一维数据流中,我听见无数个平行世界传来相同的尖啸——那是文明火种被收割时,最后的哀鸣。
星槎将至
我拽着安娜后退,橡胶鞋底在被黑蜜腐蚀的石砖上打滑。粘稠的黑色物质如活物般沿着祭坛台阶攀升,触碰到的警卫们发出非人的嘶吼。最先中招的士兵手臂瞬间结晶化,灰白斑驳的纹路顺着血管蔓延,眨眼间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尊保持着惊恐表情的石像,皮肤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玛雅纹路,瞳孔里倒映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星空。
"这不可能......"安娜的声音带着哭腔,防护面罩边缘渗出的冷汗混着黑蜜蒸汽,在她脸上灼出细小的伤口。我扯下外套想要帮她擦拭,却见布料刚碰到黑蜜就化作青烟。祭坛穹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镶嵌在壁画里的水晶头骨同时转向我们,空洞的眼窝中渗出与黑蜜同质的液体。
更多士兵被黑蜜吞噬,他们石化的身体以诡异的姿势堆叠,最终组成了与太阳历石相似的几何图案。我突然想起科尔特斯铠甲内的纳米银霜刻字——此刻那些石化士兵的玛雅纹路正在发光,竟与铠甲上的泰州学派警示形成某种共振。黑蜜形成的浪潮漫过我的脚踝,刺骨的寒意中,我感到意识正在被抽离。
"教授!太阳历石!"安娜突然尖叫。祭坛中央的巨型石雕开始剧烈震颤,表面的日月星辰图案如液态汞般流动重组。原本雕刻的玛雅历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流动的银河星图,某个星座位置亮起猩红光点,古老的文字从石面深处浮现:"当黑蜜淹没第五太阳纪,税吏将乘星槎降临"。那些文字还在不断变化,每个字符都像有生命般扭动,在空气中投射出全息星轨。
黑蜜已经漫到膝盖,我的腿部传来蚂蚁啃噬般的刺痛。转头望去,来时的甬道已被石化士兵的躯体堵死,他们空洞的瞳孔里闪烁着幽蓝光芒,仿佛在注视着某个遥远的时空。安娜的身体开始摇晃,她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黑蜜正顺着这些裂缝渗入她的体内。
"拿着这个!"我颤抖着摸出从克莱因瓶船坞带回的蓝玺残片,冰凉的玉石表面还残留着赵莽战斗时的能量波动。残片刚接触黑蜜,整个祭坛突然剧烈震动,太阳历石迸发出的光芒将黑蜜染成诡异的紫色。星图上的猩红光点开始移动,在虚空中勾勒出星舰的轮廓。
天空裂开了。
无数银色的三角舰从裂缝中驶出,舰身表面流转着与玛雅纹路相同的能量光带。它们排列成完美的几何阵列,所过之处,黑蜜如同被高温蒸发般消散,却在地面留下发光的税链符号。最近的一艘星舰打开舱门,走出的生物有着半透明的水晶骨骼,胸腔里跳动的核心竟与太阳历石的图案完全一致。
"他们来了......"安娜的声音空洞而机械,她的身体完全被黑蜜结晶覆盖,却保持着清醒的意识。那些石化的士兵突然集体转动头颅,面向降临的星舰。太阳历石上的文字开始倒转,新的预言浮现:"税链收割已完成,第五太阳纪归零"。
我握紧蓝玺残片,试图寻找反抗的可能,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逐渐石化。星舰群散发出的高频能量波中,我听见无数个文明的哀嚎,它们都曾像我们一样,在黑蜜的浪潮中挣扎,最终成为高维税吏的收藏品。当意识彻底被冻结前,我终于明白——所谓末日预言,不过是收割者留下的告示,而我们,自始至终都活在税链编织的牢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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