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星图
"大人,透镜组装完毕。"学徒若奥的声音在穹顶下打着旋,沾着黄铜锈的指尖仍在颤抖。他身后十二面菱形镜片正嵌在铸铁支架上,边缘雕刻的海蛇纹吞吐着月光,在青石板地面投下细碎的银鳞。
老炼金术士曼努埃尔拄着乌木拐杖,杖首镶嵌的蓝宝石映出他凹陷的眼窝。二十年的时光在他脸上刻下沟壑,唯有凝视镜片时,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会燃起少年般的狂热。当第一缕月光穿过透镜阵列的刹那,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此刻正流淌着液态的星光。
星图在月光中扭曲延展,先是浮现出青砖灰瓦的古老城池,城头飘扬的龙旗被血色浸染。箭矢破空的锐响、战马的嘶鸣、妇孺的哭嚎仿佛穿透时空,在密室中回荡。紧接着,葡萄牙航海图上交错的经纬线如蛛网般覆盖其上,里斯本港的灯塔与北京城的角楼在虚幻中重叠,形成诡异的双生图景。
"1644年。"曼努埃尔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枯槁的手指划过星图上崇祯皇帝自缢的煤山,那里此刻正漂浮着达伽马船队的三角帆,"鞑靼人的铁骑踏碎大明宫阙时,我们的探险家正在好望角升起十字旗。"
若奥盯着星图中重叠的时空,喉结滚动:"可这怎么可能?两地相隔万里,时间却..."
"炼金术的本质,就是打破神创的枷锁。"曼努埃尔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渗出暗红血迹,却仍固执地指向镜片,"这些从威尼斯运来的水晶,研磨时混入了非洲陨石的粉末。当月光穿过特定角度的折射,就能撕开时空的褶皱。"
密室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星图中的画面开始扭曲。北京城的战火中浮现出里斯本大地震的废墟,而葡萄牙商船的甲板上,竟站着头戴瓜皮帽的中国商人。若奥惊恐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铸铁支架,十二面镜片同时发出蜂鸣,震得穹顶的灰泥簌簌落下。
"快!调整第三面透镜的角度!"曼努埃尔突然暴喝,拐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若奥手忙脚乱地转动齿轮,黄铜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星图中的混乱景象稍稍平息,但仍有诡异的光影在画面边缘游走,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在窥视。
就在这时,密室的橡木门突然被撞开。披着猩红斗篷的身影大步踏入,月光勾勒出若昂五世棱角分明的侧脸。国王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侍卫,长矛尖端的火把将星图照得忽明忽暗。
"曼努埃尔,听说你找到了穿梭时空的方法?"若昂五世的目光扫过地面的奇异画面,鎏金纹章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朕要你打开通往东方的大门。当大明王朝在内乱中摇摇欲坠,正是我们葡萄牙建立远东霸权的天赐良机。"
老炼金术士挺直佝偻的脊背,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冷笑:"陛下可知强行干涉时空会引发什么后果?您看到的不仅是历史,更是无数可能的未来。若用此等力量满足私欲..."
"够了!"若昂五世的靴跟重重碾过星图中正在燃烧的紫禁城,"明天日落前,给朕准备好穿越的仪式。否则,你和你这个不成器的学徒,就去罗卡角喂鲨鱼吧。"
随着国王的脚步声远去,若奥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曼努埃尔沉默良久,缓缓走到透镜前。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抚过冰凉的水晶,忽然剧烈抽搐——星图中,1644年的北京城突然下起了血雨,而里斯本港口的海浪中,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记住,若奥。"老炼金术士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古籍,封皮上的蛇杖纹已模糊不清,"真正的炼金术不是征服,而是敬畏。今晚子时,带着这本书去贝伦塔。当月亮变成血红色时..."
话音未落,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动。星图中的时空裂缝开始扩大,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从中涌出:穿着钢铁甲胄的士兵、会飞的战船、燃烧的天空...十二面透镜同时炸裂,飞溅的水晶碎片在月光中划出死亡的弧线。
若奥在爆炸的气浪中失去知觉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曼努埃尔张开双臂,将自己挡在身下。飞溅的镜片刺入老人后背,在月光下宛如一对破碎的翅膀。而那本神秘的古籍,正翻开在布满鲜血的页面,上面用褪色的朱砂写着:"妄图掌控时空者,终将被时空吞噬。"
时空税链
爆炸后的密室里,焦黑的镜片残片仍在滋滋作响。若奥从曼努埃尔身下爬出时,发现老人后背插着的水晶碎片正泛着诡异的蓝光,如同某种活物的触须。而地面上未完全消散的星图残影中,崇祯皇帝的遗诏正在诡异地扭曲重组。
"这不可能..."曼努埃尔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他颤抖着拂过虚空中浮动的光斑,那些墨迹竟如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指尖。原本潦草的帝王笔迹渐渐褪去,显露出细密如蛛网的数学符号——正是他二十年前在帕多瓦大学钻研过的傅里叶变换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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