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的目光再次落在图纸上那枝断裂的樱花。花瓣的线条虽已模糊,但断裂处的锐利依然触目惊心。他突然想起千雪临终前塞给他的和歌集,扉页上用汉文写着:"刚则易折,柔能克刚。"
"把所有报废的水冷铳集中起来!"叶寒突然下令,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他抓起墨尺,在沙盘上快速勾勒出新的机关——既然铜质管壁的膨胀无法阻止,那就让这股力量成为杀敌的武器;既然汞液循环的爆炸不可避免,那就将它引向该去的方向。
当第一枚改良后的水冷铳在倭寇战船旁炸开时,叶寒仿佛又看见千雪站在工坊里,银簪轻点图纸,樱花纷飞。那些曾被他忽视的警语,此刻化作了守护家国的利刃。而图纸边缘那枝断裂的樱花,终于在战火中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
龙啸裂空
台州湾的海风裹挟着焦土与硝烟,将燃烧的稻穗灰烬卷向血色残阳。叶寒半跪在坍塌的粮仓废墟中,粗布长衫被火星燎出无数孔洞,手中第八代水冷铳的铜龙纹枪管正传来诡异的震颤。蜿蜒的龙鳞纹路间渗出细密的银白色汞珠,在暮色里泛着冷冽的幽光。
"所有人后撤!"叶寒猛地扯住青梧的衣襟,腕间青筋暴起。少年学徒手中的汞液压力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指针疯狂扫过12个大气压的刻度。话音未落,最近的一门水冷铳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嘶鸣,声浪震得地面簌簌落土。
管壁的裂纹中渗出的银白色汞珠突然沸腾,如活物般窜向空中。叶寒瞳孔骤缩,他看见铜龙纹的龙目镶嵌的红宝石在高温中扭曲变形,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封闭管道内,12个大气压的水蒸气如困兽般疯狂膨胀,将铜质管壁撑出蛛网状的裂痕。
"师父!"青梧的惊呼被爆炸声吞没。水冷铳的枪管轰然炸裂,飞溅的铜片如暴雨般射向四周。叶寒本能地将少年护在身下,后背被碎片划出数道血痕。炽热的汞蒸气在空中凝成白雾,所到之处的石块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远处倭寇本阵传来森然的战鼓声,玄海的旗舰正升起绘有恶鬼的黑幡。叶寒望着漫天飞舞的汞雾,突然想起千雪临终前在和歌集里写下的预言:"当铜龙泣血,汞雾成云,便是机关术的涅盘之时。"他握紧怀中发烫的机关匣,墨家云雷纹在匣面泛起预警的幽蓝。
"启动备用方案!"叶寒扯下染血的衣襟缠住手臂,墨尺在掌心划出寒光。青梧颤抖着展开徐光启的注疏手稿,泛黄纸页间,拉丁文与汉字的批注在硝烟中若隐若现。"可是师父,这些失控的水冷铳......"少年的声音被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打断。
叶寒的目光扫过满地残骸,突然瞥见断裂的铜龙纹枪管中,汞液正顺着裂纹流入凹陷的龙鳞纹路。灵感如闪电划过脑海,他想起《武备志》中"以暴制暴"的记载,想起千雪用樱花暗纹标记的汞液循环核心设计。
"把所有报废的水冷铳呈环形排列!"叶寒嘶吼着站起,腰间的墨尺指向西方,"倭寇舰队一刻钟后抵达,我们要用这些即将爆炸的废铁,给他们准备一场盛宴!"他弯腰拾起一块带着龙目残片的枪管,碎裂的红宝石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的红光。
当玄海的旗舰破浪而来时,叶寒站在由五百支报废水冷铳组成的环形阵中央。海风掀起他染血的长发,怀中的机关匣光芒大盛,墨家云雷纹与泰西格物图腾交织成光网。倭寇们的嘲笑声穿透薄雾:"看!大明的火器成了废铁!"
叶寒却只是将最后一枚齿轮嵌入机关匣,汞液顺着预设的导槽流入每支枪管。当敌船进入射程的刹那,他猛地按下启动键。最先爆炸的水冷铳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12个大气压的冲击波如巨龙吐息,撕裂的铜管化作致命的箭矢。
玄海的脸色在火光中变得惨白,他终于看清那些看似报废的火器,实则是精心布置的杀阵。汞液在高温中汽化形成毒雾,膨胀的水蒸气推动着尖锐的铜管碎片,将倭寇舰队笼罩在死亡的漩涡中。
当最后一艘敌船沉入海底时,叶寒瘫坐在焦土上。他的水冷铳枪管已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但机关匣表面的光芒依然温润。青梧颤抖着递来半壶清水,少年的眼中闪烁着敬畏:"师父,您是怎么......不是我。"叶寒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将手覆在千雪留下的和歌集上,"是千雪的预言,是徐大人的智慧,是所有相信机关术能守护和平的人。"
海风再次掠过废墟,带着些许湿润的气息。叶寒知道,这场胜利不是终点。他拾起一块带着龙纹的铜片,在上面刻下新的纹路——那些曾用于杀戮的机关,终将在和平年代化作滋养生命的清泉。而那声震碎敌胆的龙啸,将永远回荡在台州湾的上空,诉说着匠人与智者的传奇。
匣中春秋
台州湾的暮色被爆炸的火光染成赤金,冲击波如无形的巨掌拍过海面,掀起数丈高的浪涛。叶寒被气浪掀翻在地,却死死护住怀中的机关匣。耳畔是倭寇本阵木制地基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混着金属撕裂的尖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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