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前头端本宫学字的大皇孙回了后头。
太子妃坐在东暖阁里等他。
正是隆冬时候,大皇孙穿得圆滚滚的,像只胖球,行礼都够不着地面,费劲地爬起来,扑到母亲怀里:“娘!”
太子妃满面笑容,抱他起来坐到炕上,摸着他的手试冷暖,笑道:“今天跟着师傅们学了什么字啊?”
大皇孙高声道:“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皇孙就摇摇头:“师傅说下次再讲。”
太子妃就抱着他解释了一遍:“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最有名的宝剑叫‘巨阙’,最贵重的明珠叫‘夜光’。战国的时候啊,有个铸剑大师叫欧冶子——”
“我知道我知道!”大皇孙得意地打断她,“欧冶子铸造了五把宝剑,第二把叫纯钩,第三把叫湛卢,还有两把短剑叫莫邪和鱼藏,对不对?”
太子妃夸奖地亲了他一口:“师傅这不是教过大哥儿吗?还记得这么好,怎么说下次再讲呢?”
大皇孙被亲得很高兴,对母亲说:“不是师傅们教我的,是张大人跟二弟说的。我听说爹爹在看张大人教二弟写字,就想去找爹爹,在屋子外面听到的。”
太子妃笑道:“哦,那我们大哥儿就更聪明了,连在屋子外面听课,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你想要什么奖励?”
大皇孙兴冲冲道:“我想要张大人也来做我的师傅!”
太子妃惊讶道:“为什么呢?你已经有很多师傅了,你二弟却只有张大人一个师傅啊。”
大皇孙苦恼道:“我情愿跟二弟一样,只要张大人一个师傅。张大人总是和他讲好听的故事,二弟不好好写字,张大人也不罚他,二弟要是写得好,张大人还带稀奇古怪的好东西给他吃。我的师傅们又严肃又古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太子妃亲昵道:“真棒,大哥儿都会说谚语了!”
然后教导他:“你的师傅们是詹事、少詹事,还有左右庶子、谕德……都是你爹很看重的官员。张大人不一样,他是新科进士,又年轻,不如你的师傅们有资历,学识和见地都要更深。让这些师傅教你,才能学得更好呢。爹爹也是更看重你的。”
大皇孙一把推开太子妃,委屈道:“娘说得不对!张大人是东宫侍讲,爹爹总是去听他给二弟上课,却从来没有看过师傅们给我上课。肯定是张大人讲得更好,爹爹才会去看他的。我就要张大人做我的师傅!”
太子妃还是第一次听儿子说这些话,微微皱眉:“你爹真的总是听你二弟上课?”
大皇孙重重点头。
太子妃一边思索一边哄道:“你们是兄弟,你爹怎么会厚此薄彼呢?他也去看过你上课的,只是大哥儿在认真写字,没有注意到而已。不信你问问大伴们。”给伺候儿子的小内侍使眼色。
大皇孙半信半疑地问大伴:“真的?”
小内侍们连连点头:“真的!”
太子妃笑道:“娘没骗你吧?你想要张大人做师傅,这也得人家同意了才行,娘这就让人去传张大人怎么样?”
大皇孙满意了:“好!”
太子妃也很欣慰:“真听话。你先去温习功课,待会儿娘派人去叫你。”
大皇孙兴高采烈地回屋了。
……
绍桢看着地下打千儿的陌生太监,非常惊讶:“太子妃要见我?”
这太监低着头回话,礼仪是很到位的:“正是。”
顺哥扯了扯绍桢的袖子,小声道:“我认得他,他是母亲宫里的总管公公!”
绍桢放下书册,想了想道:“不知所为何事?我毕竟是外男,端敬殿却是东宫内院,怕糊里糊涂地过去,冲撞了娘娘们。”
太监和气笑道:“张大人不用担心,一准是好事儿。太子妃娘娘都安排好了。詹事府的大人们是大皇孙的师傅,太子妃也是召见过的。”
绍桢便从桌边起身:“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这就去拜见娘娘吧。是不是跟太子爷说一声更稳妥?”
这太监有些犹豫,毕竟是私会外臣……咬了咬牙道:“奴才去禀太子爷!”
绍桢看他的神情,估计太子妃应该是想问问自己教导顺哥的情况,而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笑道:“算了,太子爷正在议事,反正我待会儿要侍讲,到时候一并禀告太子爷就是。”
太监松了口气。
顺哥哼哼唧唧地拽住绍桢:“你什么时候回来?”
绍桢就看太监,意思是二皇孙问你。
太监不确定道:“兴许,两刻钟就好了。”张大人是外男,娘娘不可能留他说很久话的。
顺哥慢慢放开,小心叮嘱道:“那你早点回来哦。”
绍桢摸了摸他的光脑壳:“嗯。”
……
端敬殿是端本宫的后院,绍桢做伴读的时候,偶尔会来逛逛,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是几年前了。
太子妃是东宫主母,绍桢现在还算是东宫属臣。太子妃要召见她,自然是非常正式的,在正殿摆了五座白石素漆大屏风,严严实实将后面挡住,绍桢进殿只看得见屏风后端坐着的女子身形,宫女婆子雁翅侍立在侧。屏风外伺候着十来个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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