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继儒一把推开张长弓,正色说:“张兄,莫开玩笑!”顿了顿,“哪有你这样挟恩图报的?”
张长弓理直气壮:“别忘了我是商人!我为了救你,把布尔罕和乌尔特都抵押给突厥人了。”
宋继儒把眼瞪他,“既然如此,算算总账,好像是我先救你……”
张长弓泄气,说:“我一向佩服你是不畏权贵的君子,不想你也利欲熏心,想要用妹子换取滔天权势。”
“何出此言?”
“我哪里不好?虽给不到你想要的权势,但可保妻儿老小逍遥快活,富贵荣华度过一生。”
“我信你有这等本事!只一事求教:一个月前你还信誓旦旦,非心上女子不娶,为此百般逃婚。为何匆匆见过我妹子一面,就改换主张?变脸如此之快,谁敢保证他日你再遇胜过我妹子之人,不会把她抛之脑后?”
任张长弓巧舌如簧,此刻也哑口无言。他情急跪下对天发誓:“我张长弓今生今世只爱韩雪儿一人,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不想跪下时锦袍下摆移位,露出大半个屁股。
宋继儒哭笑不得,慌忙搀起他:“快起来,莫羞人!屁股都看见了!”
张长弓忙整理衣衫,尴尬掩饰。
宋继儒叹气:“老母还在,又有三位舅父,两位叔叔,妹子的婚事轮不到我做主,我顶多美言几句,其他的真帮不上忙。”
张长弓见他言语松动,心里大喜。他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门婚姻多有阻碍,反而更加燃起斗志。
李福等人带着祭祀品骑马而来,在墓道入口处下马,远远看见他二人,笑逐颜开飞奔而来。他们拥抱着宋继儒,为好友痊愈欢欣鼓舞。
陈忠嗔怪:“老张,你太不够意思,怎可不知会我等独自前来?我对虎侯神往已久,今日正可一了心愿。”
他们在拱形石门前摆开祭品,焚香跪拜。宋继儒率领族人答谢回礼。
韩氏族人渐次离开,李福等人注视着韩雪儿所乘马车,久久不忍离去,心中惆怅。
顾易之喟叹:“韩小姐深居简出,这次抛头露面后,不知何时才能再看见她。”
众人大有深意看着张长弓。
李福皱眉问:“老张,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顾易之讥笑:“我们在打赌--小李子和陈大人都说你为了避嫌离开蒲类,我说你绝不会!看来是我赢了。”
张长弓嘴角压不住,伸出手:“拿我做赌注,我要提成。”
几人哈哈大笑,搀扶他上了马车。路上谈起那夜暴动情形,张长弓更加得意,认定韩雪儿对自己有情,才会如此维护。他心情愉悦,加上宋记的金创药的确好,被磨破的大腿很快痊愈。志得意满的张长弓迫不及待出门巡视,期待能侥幸与韩雪儿见面。
韩雪儿派来工匠,用粘土抹平醉归楼大门上的箭洞,重新粉刷了一遍红漆。大楼外观焕然一新,门口进进出出,人如流水多过从前。张长弓甚是满意,只不放心逍遥苑,打马从街衢经过,见行人如鲫,笑语欢声,热闹非凡,与昔日死气沉沉氛围截然不同。他心中大奇,不过半月多没上街,何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来到十字路口,见繁华处新开一爿大生药铺,牌匾上烫金的“宋记”大篆古色古香,两旁门联隶书写着:“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人间无疾苦”,门口矮桌上放着几个标有药名的锃亮大铜壶,里面是免费药饮,供客人自取。
张长弓忍不住好奇,下马进店。
店面收拾得齐整明朗,处处纤尘不染,柜台、药架红漆锃亮,屋子弥漫着浓郁药香,店铺挤挤挨挨都是人,柜台后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带着和蔼笑容,嘴里飞快报着药名、几两几钱,手里的小银称分毫不差地称量,手法眼花缭乱,眨眼间已麻利用黄纸包好,细麻绳捆扎,还不忘贴上一张红字条,上书“药到病除”字样。
有来买药的,诉说家里难处,伙计龙飞凤舞记下欠账,说句:“不碍事,谁还没个难处?你几时有钱再还不迟。”纵有乞丐模样来求药的,一概照赊不误。
靠壁几条长木凳上坐满闲人,天南地北侃大山,店家奉上药茶水,也不驱赶。
还有老人领着儿孙来求职,伙计张口就问:“可会识字?”遇到识字的,就让把中堂挂的店规读一遍,说:“我们宋计药铺,德为首要,坏了规矩,永不录用,切记,切记!”;遇到不识字的,说:“不急一时半刻,先去韩氏公学堂扫盲再来。人生不读书,就是头笨猪。我们宋家诗书世家,不养睁眼瞎。”有胡搅蛮缠攀亲戚的,伙计收起和蔼笑容,正色说:“都是韩氏族人,一根藤上结的瓜,攀攀扯扯都是亲戚。宗主没有偏颇,一视同仁,择优而取。老人家不明事理,带坏儿孙,也该进学堂读书明理才是。”
围观众人皆失笑,药堂里充满欢乐。
张长弓看得有趣,心想在蒲类照搬宋士廉在长安的那套,不出三月定关门大吉。宋继儒到底是个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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