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雨幕像一张灰色巨网,将整个厂区笼罩了整整一昼夜。
女儿河像是被唤醒了沉睡的兽性,浑浊的浪头裹挟着枯枝败叶翻涌,原本温顺的河面如今波涛汹涌。
向阳街桥下的河水几次试图冲破河道的束缚,浑浊的洪流漫过堤岸,在街道上蜿蜒成暗黄色的支流。
李风顺特意跑到河边查看,浑浊的水面早已淹没了河底那块标志性的石嘴岩,他第二天便匆匆跑去团结街,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山。
雨在星期四依旧下个不停。
午前,检查组与厂领导召开会议,高度肯定了徐志海的工作成果。
午饭后,工厂派车将检查组送回城里,他们即将奔赴下一个单位进行检查。
午后,天空虽然依旧阴沉,但雨势稍歇。
周山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到团结街的沟边观察水情。
沟里的河水汹涌澎湃,几个小岔流也都满溢,浑浊的水流相互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周山想起老师曾说 “大河有水小河满”,此刻望着眼前的景象,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夜幕降临,正当周山伏案写暑假作业时,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他兴致勃勃地向家人讲述下午看水的见闻,周伟皱着眉头接过话茬:“这么大的雨,山坡上的地怕是要遭灾了。”
父亲周贵玺神色凝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地没了还能再种,人要是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记住,河水湍急的时候,谁都不许冒险过河!”
与周家不同,马保华却为自家的庄稼地愁眉不展。
他家房前屋后的庄稼因地势较高,倒也长得茂盛,偶有积水,老伴也能及时处理。
但砖瓦厂附近的自留地却成了他的心病,积水在地里越积越深,再不排掉,庄稼就要被淹死了。
晚饭后,他无奈地带着二儿子马明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沟里排水。
而在地势低洼的水源地,情况更加危急。
通往村里的道路已被洪水冲得支离破碎,魏秋元和裴凤霞被困家中。
原本干涸的小河如今变成了咆哮的洪流,浑浊的河水漫过堤岸,将整个村子都浸泡在一片汪洋之中。
裴凤霞的胸口不时传来阵阵剧痛,不知是因为担忧还是旧疾复发。
魏秋元心急如焚,再三追问下才得知岳母家有治疗心脏病的心痛定片。
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魏秋元二话不说披上雨衣,冲进了滂沱大雨中。
平日里干涸的小沟如今已变成汹涌的河道,他找了根木棍试探水深,确认安全后,毅然脱下雨衣挂在树枝上,咬着牙踏入没过腰际的冰冷河水中。
等他好不容易到达丈母娘家时,浑身早已湿透。
丈母娘心疼女婿,不仅给了药,还特意用油纸包了些自家种的菜。
返程时,魏秋元高举着油纸包,在湍急的水流中艰难跋涉,终于平安回到家中。
裴凤霞看着浑身湿透的丈夫,眼眶瞬间红了。
她急忙下炕拿来干毛巾,魏秋元将油纸包放在锅盖上,接过毛巾简单擦拭了几下。
裴凤霞打开油纸包放好菜,又拿着药回到里屋,从炕柜里翻出丈夫的干净衣物:“快把湿衣服换了。”
魏秋元一边换衣服,一边催促妻子赶紧吃药。
裴凤霞倒了碗热水,缓缓将药片送入口中,过了一会儿,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好几天,到了星期日傍晚,雨势突然变得更加猛烈。
马保华顾不上休息,又带着二儿子去砖瓦厂的庄稼地清理水沟。
而在干部楼里,李文化听着窗外越来越急促的雨声,不禁想起建厂初期那场可怕的泥石流。
他走到楼下,站在楼梯口望着倾盆大雨,眉头紧锁。
袁国岭也因不安走下楼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当年那场泥石流,就是这样的暴雨。” 李文化声音低沉地说。
袁国岭点点头,神色凝重:“得赶紧找徐厂长商量,万一真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快步上楼找到徐志海和宋东方,将心中的担忧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徐志海听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 建厂初期那场泥石流带来的惨痛教训,至今仍历历在目。
他立刻召集所有厂领导开会,经过紧急磋商,最终做出决定:
一是要求各车间科室领导带头汛期值班;
二是从现在起,每天由厂领导划片检查指导防汛工作。
徐志海主动请缨负责厂区的防汛工作,并安排蔡淑志与杨小东配合;
宋东方和江志华就近在胜利街巡查;
刘玉与纪广才负责后勤等厂外单位;
刘忠臣和刘长明前往团结街;
袁国岭与安合英则负责向阳街。
会上,李文化主动要求参与防汛工作,却被徐志海婉拒:“李师傅,您年纪大了,还是留在家里坐镇吧。有情况我们随时向您汇报。”
会后,宋东方和江志华迅速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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