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荷花开了。
沈昭愿站在湖边柳树下,面上轻纱随风微动。
自那日梅林一别,裴卿辞果然派人送来了新衣。
一袭水青色罗裙,衣料上乘却不过分华丽,恰好符合一个冷宫妃子该有的低调。
"主子,时辰快到了。"青柳小声提醒,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
沈昭愿轻轻点头,指尖抚过鬓边那支白玉簪。
裴卿辞送来的衣物中,唯独这件首饰价值不菲。
她心知肚明,这是要她在皇帝面前露的破绽。
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传报声,沈昭愿迅速调整姿态,将身形隐在柳枝后,只露出一个朦胧的侧影。
她特意选了这个位置。
阳光透过柳叶斑驳洒落,面纱下的容颜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皇帝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年近四十的周帝面容英俊却透着股虚浮之气,眼下泛着不健康的青黑。
沈昭愿自然知道这位沉迷炼丹的昏君,现在怕是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就在皇帝即将走过时,一阵风忽起,恰到好处地掀起沈昭愿的面纱一角。
她"惊慌"地按住面纱,却已足够让皇帝瞥见那惊鸿一现的容颜。
"站住。"皇帝果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是哪个宫里的?为何戴着面纱?"
沈昭愿盈盈下拜,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罪妇沈氏,冲撞圣驾,罪该万死。"
"沈氏?"皇帝皱眉思索,身旁的大太监连忙附耳低语。片刻后,皇帝恍然,"哦,是两年前那个......抬起头来。"
沈昭愿缓缓抬头,却不取下面纱,只是隔着轻纱与皇帝对视,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羞怯与哀愁。
"取下面纱。"皇帝命令道。
沈昭愿手指微颤,似有犹豫:"回陛下,罪妇容貌丑陋,恐惊圣颜......"
"朕让你取下来!"皇帝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就在沈昭愿准备"不得已"取下面纱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陛下,西北急报。"
沈昭愿余光瞥见一抹墨蓝色身影缓步而来。
裴卿辞手捧奏折,步履从容如行云流水。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轮廓。
周帝明显不悦,却不得不先处理政务:"念。"
裴卿辞躬身行礼,这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竟如画卷般赏心悦目。
他眉眼如墨,肤白似玉,薄唇微抿时透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冷峻。
"西北大旱,赤地千里,流民已聚众闹事......"裴卿辞声音清润如玉磬,不急不缓地念着奏折内容。
沈昭愿借机退到一旁,低眉顺目,却将一切尽收眼底。
裴卿辞念奏折时,皇帝眼中闪过的烦躁与不耐。
不等裴卿辞念完,皇帝便挥手打断:"这些事交内阁处理便是,何必来烦朕?"
裴卿辞垂眸:"陛下圣明。只是内阁大臣们说,此事关乎社稷......"
"行了行了!"皇帝不耐烦地摆手,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沈昭愿,"对了,你——"
裴卿辞适时上前一步,似是无意间挡在沈昭愿与皇帝之间。
"陛下,钦天监说今日申时宜祈福炼丹,错过吉时恐影响丹药功效。"
皇帝一听炼丹,立刻来了精神。
"对对对,朕差点忘了!"他匆匆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沈昭愿,"那个谁,明日来乾清宫见朕!"
待皇帝走远,沈昭愿才长舒一口气。她抬眼看向裴卿辞,后者正冷眼瞧着她,眸中似笑非笑。
"多谢千岁解围。"沈昭愿福身行礼,声音轻柔。
裴卿辞走近两步,他身上那股沉水香若有若无地飘来。
"本座何时为你解围了?"他伸手,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不过是按计划行事罢了。"
沈昭愿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千岁说的是。罪妇明日该如何应对皇上?"
"明日?"裴卿辞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冰面下的暗流,令人捉摸不透,"明日你病了,无法面圣。"
沈昭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
裴卿辞这是要吊皇帝胃口。
"罪妇明白了。"她柔声应道。
裴卿辞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抚过她鬓边那支白玉簪。
"这支簪子,很适合你。"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就像你,表面温润如玉,内里......"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裴卿辞迅速收回手,又恢复了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
"九千岁,贵妃娘娘有请。"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跪地禀报。
裴卿辞面无表情地点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昭愿一眼。
沈昭愿福身行礼,直到裴卿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直起身。
她轻抚鬓边玉簪,唇角微扬。
......
夜色渐深,冷宫中一片寂静。
沈昭愿独坐灯下,细细擦拭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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