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我才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好,怎么可能好……”话音未落,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正在努力克制并压抑着自己汹涌澎湃的情感。片刻过后,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已然泛起了点点泪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我能理解你的痛苦,那种失去至亲的感觉……”
我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你怎么会理解?我曾经一直以为,即便生活平淡无奇,但只要有家人的陪伴,那便是最大的幸福。可是如今呢?一切都已经化为泡影,烟消云散了。”说完,我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她咬了咬嘴唇,眼中满是心疼:“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但生活还得继续,你还有家人……”
“家人?”我自嘲地笑了笑,“女儿走后,我觉得整个家都散了。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时我能多陪陪她,多注意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安慰我,却又停住了脚步:“别这样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情,我们无法预料,也无力改变。你要振作起来,为了还在你身边的人。”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曾经,我们彼此暗恋,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变了模样。如今,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却在这样的情境下重逢。
“你呢,过得好吗?”我故作轻松地问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来掩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同时也真真切切地想要了解她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
听到我的问话,她先是微微一愣,眼神有些躲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嗯,还算好吧。邹金才他对我挺不错的,我们俩现在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日子虽说平平淡淡,但也算是安稳幸福。”
“那就好。”我轻轻应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然而心底深处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复杂而微妙的滋味。那是一种混杂着失落、欣慰以及些许苦涩的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还是她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缓缓开口说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当初谁能想到如今会变成这样呢?我们都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拥有着各自迥异的人生轨迹和生活方式。但无论如何,真心希望你能够早日从过去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睛凝视着她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了那段早已远去的青春岁月里。
那些曾经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如电影般在眼前不断闪现,尽管心中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依然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但在她温柔的安慰之下,竟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丝丝的松动,仿佛坚冰正在逐渐消融。
她转过身去,脚步轻盈地向前走去。然而刚走出几步远,她却突然停住了身形,然后回过头来看向我,用略带关切的语气说道:“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或者烦心事,千万别总是一个人硬撑着,记得找个人倾诉一下,哪怕只是跟我说一说也好。”话音未落,她便不再停留,加快步伐迅速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这次偶遇,像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让我再次直面那些曾经的情感和如今的伤痛。但我知道,生活还要继续,就像她所说,我得为了还在身边的人,努力走出来。
我和邹金才终于抵达了省城,我们来不及停歇半刻,马不停蹄地接上老弟之后,便一路朝着医院狂奔而去。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赶到医生办公室时,只见那位值班医生正表情严肃、眉头紧锁地手持着岳父的脑 CT 便仔细端详着。见我们进来,他抬起头来,用凝重的语气指着片子对我们说道:“你们自己看看吧,老爷子脑袋里面已经长出了十来个瘤子了。”
听闻此言,我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目光紧盯着那张黑白相间的片子。果然,只见十几个宛如白色葡萄一般大小的异物清晰可见地分布在岳父的大脑之中,它们就像是一个个狰狞可怖的恶魔印记,无情地刺痛着我的双眼,令我心如刀绞。
房外的走廊,岳母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肯定是脑转移了,这可咋办啊……”
我和邹金才赶忙安慰:“您别太伤心,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化疗说不定能控制住病情。”
岳母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他才五十四岁,一直要强,没想到临了遭这罪……”
当我轻轻地推开病房门时,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我定了定神,快步走向病床,只见岳父静静地坐在那里。
曾经那个身姿挺拔、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已被病痛折磨得变了模样。原本硬朗坚实的身躯,此刻在白色的被褥下竟显得如此单薄和脆弱,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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