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片扑簌簌地砸在玻璃上,杜冬子蜷缩在褪色的布艺沙发里,指节捏得发白。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冷光,最新的短信来自社保局:“请于三日内携带身份证至社保大厅完成指纹采集更新。”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通类似的通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床脚,那里的木地板被撬起了一角,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几捆的钞票,泛着油墨特有的气味。这些钱像烫手的山芋,让他既恐惧又安心。每次深夜,他都要反复确认暗格是否锁好,仿佛这样就能锁住那个秘密。
等母亲在廊坊走后,生活愈发冷清。空荡荡的老房子里,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陪伴着他。直到那天,舅舅黄奇的电话打破了死寂。
“冬子,宝东那车库我给你买好了,收拾收拾过去住。”舅舅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杜冬子握着听筒,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这么多年,只有舅舅还惦记着他这个孤家寡人。父亲的养老金早就停发了,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折腾了。
银行账户里躺着父母留下的存款,按理说足够他在车库房安度余生。可他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去了一块。每到深夜,他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数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镜子里的自己愈发憔悴,五十岁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灰白的头发杂乱如荒草,半口牙齿摇摇欲坠。他不敢去看自己的眼睛,那里藏着太多秘密,太多愧疚。他花出去积蓄却掏空了身体。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苍茫。杜冬子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角窗帘。冰冷的寒气瞬间涌入,他却浑然不觉。看着远处昏黄的路灯下,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这雪,看似洁白,实则冰冷而沉重。
多年以后,我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了黄奇的一些近况。据说,黄奇如今已经八十多岁高龄,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依然能够轻松地步行,身体状况还算不错。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黄奇早就与他的结发妻子离婚,并迎娶了家中的保姆为妻。而他的前妻,在离婚后不久便离世了。
黄奇的这位小妻子,虽然年轻貌美,但日子似乎并不好过。黄奇常常对她发脾气,甚至不允许她穿着打扮得过于招摇,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有一次,杜冬子去黄奇家串门,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黄奇的小妻子衣着朴素,神情拘谨,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而黄奇则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对小妻子的言行举止指手画脚。
杜冬子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场面,待了一会儿便匆匆告辞,如释重负地离开了黄奇家。
三妹子和王昌宁小心翼翼地领着萌萌走出西屋,仿佛这一举动会打破某种平衡。而冬天老弟则静静地留在那间屋子里,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他只是默默地烧着炕,并不去点燃那台炉子。
烧炕的过程显得有些单调,先是点燃麦秸,看着它们在炕洞中燃烧,然后再慢慢地往里填入碎柴。然而,这些碎柴的发热量非常低,使得整个屋子的温度始终难以提升。
屋外,北风如怒狮般咆哮着,裹挟着碎雪无情地扑打在西屋的窗棂上。那糊窗的塑料布在狂风的肆虐下,发出一阵呜咽般的震颤,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我老弟紧紧地裹着那件破旧的棉袄,身体微微颤抖着,往炕洞里添加着麦秸。每一次火星子的飞溅,都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溅落在他的脚边。那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墙皮剥落的土炕上,使得那盘早已被冻得瓷实的饺子,泛出一丝青白的寒光。
这已经是他独自守在西屋的第三个冬天了。自从三妹子一家搬走后,这间充满故事的屋子,便如同被世界遗忘的孤岛一般,只剩下他一个人。无论火炕烧得多么旺盛,那股刺骨的寒气,就像无数细小的针,顺着墙缝,一点一点地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老弟蜷缩在被窝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在那片朦胧的白雾中,他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呼出的气息,如同一缕轻烟,缓缓升腾,然后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在月光里凝成霜花。
“二哥,你说怪不怪?”老弟曾经满脸狐疑地对我说,“脚伸出去跟蒸馒头似的冒热气,倒比夏天还暖和。”自从住到西屋,他的生活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变得与以往截然不同。
老弟的作息时间变得异常规律,就像地里的庄稼一样,随着太阳的起落而变化。每天傍晚,他早早地便钻进被窝,进入梦乡;而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时,他又会像被闹钟叫醒似的,准时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正处于一场与未知力量的顽强战斗中,而这种规律的生活就是他的武器。
万丰镇的日子平淡得如同壶里的凉白开,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就在这片平静的表面下,却隐藏着两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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