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初雪在凌晨三点落下,陈阳用广告纸裹住妹妹的脚丫,
听着雪花撞击桥洞顶棚的沙沙声。
小雨把 "北斗星号" 手机贴在耳边,里面存着父亲生前唯一的语音:"阳娃子,遇事别慌,
你看这玉佩,龙有逆鳞,凤有翎羽,都是护家的..."
"哥,雪落在玉坠上会发光。"
小雨突然坐起来,玉坠在月光下凝着冰晶,像枚被冻住的星辰。
陈阳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碎雪,想起青山村最后一场雪,母亲用围巾裹住兄妹俩,
在火塘边讲 "瑞雪兆丰年" 的故事,而此刻的火塘,不过是桥洞角落奄奄一息的炭盆。
火车站的电子屏闪烁着招工信息,陈阳的目光停在 "建筑工地杂工 日结 80" 上,掌心的老茧不自觉地蹭过螺丝刀柄的刻字。
小雨蹲在他脚边,用手机链串起雪花形状的铁片,
突然举起给路过的环卫工看:"阿姨,这是雪之蝶,能带来好运气哦!"
建筑工地的钢筋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工头李疤子上下打量陈阳,
目光落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未成年吧?摔断手没保险。"
陈阳刚要开口,小雨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往工头手里塞了片雪花铁片:"叔叔,蝴蝶翅膀上的雪是甜的。"
李疤子的咒骂声在雪地里炸开,却在看见铁片上歪歪扭扭的 "平安" 二字时顿了顿 —— 那是小雨用父亲的旱烟袋杆刻的。
他突然甩下句 "跟老子来",靴底碾碎了几片落在地上的铁片。
工棚的大通铺散发着霉味,陈阳把妹妹安顿在角落,用捡来的水泥袋堵住漏风的缝隙。
小雨把玉坠系在床头的铁丝上,红绳在穿堂风里晃成钟摆:"哥,玉坠在给我们站岗呢。"
她不知道,此刻陈阳正蹲在工地厕所,用冷水冲洗被钢筋划破的手掌,
血珠滴在水泥地上,像极了青山村老槐树下的夕阳。
午后突降冻雨,陈阳在脚手架上搬运砖块,视线突然模糊 —— 他已经十六个小时没合眼,
昨晚在夜市修手机赚的二十块,刚够买半袋面粉。脚下的木板突然打滑,
他猛地攥紧钢丝绳,听见裤兜传来 "咔嗒" 声,是小雨塞的幸运星铁片裂开的声音。
"小崽子找死!"
李疤子的安全帽砸在脚手架上,陈阳看见他转身时,
后颈处露出半截青龙纹身,和王虎、周德发的一模一样。
冷汗混着冻雨流进眼睛,他突然想起老周给的文件,青山运输公司的股东名单里,
果然有个叫 "李建国" 的人,同音不同字。
傍晚领工资时,李疤子往他手里塞了张皱巴巴的五十元,
嘴角扯出意味深长的笑:"听说你小子会修手机?"
他指尖划过陈阳掌心的老茧,"
今晚去夜市帮我修台翻盖机,修好再给五十。"
夜市的霓虹灯在冻雨中晕成彩色的泪,陈阳蹲在李疤子的摊位前,
看见所谓的 "坏手机" 竟是当年父亲用过的同款。
拆开后盖时,他的手突然颤抖 —— 电池槽里刻着极小的 "德" 字,
与周德发金链子的刻字如出一辙。
"修不好就打断你胳膊。"
李疤子的匕首在摊位下闪了闪,陈阳听见躲在纸箱后的小雨轻轻哼起《茉莉花》,
那是父母生前最爱的曲子。
他突然想起妹妹在工商所画的蝴蝶,
想起刀柄上的 "忍" 与 "勇",指尖猛地扣住电路板上的排线。
屏幕亮起的瞬间,李疤子的咒骂变成了惊讶:"真他妈神了!"
他扔过五十元,袖口的青龙纹身擦过陈阳的肩膀,
"明天来帮老子看摊位,比工地轻松。"
回桥洞的路上,小雨突然从纸箱里掏出个馒头,是李疤子摊位上的:"哥,我看见蝴蝶贴纸在馒头上跳舞,就知道它该属于我们。"
她掰下一半塞进哥哥嘴里,自己啃着硬邦邦的另一半,
玉坠上的冰晶恰好落在馒头上,像撒了把碎钻。
深夜,陈阳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查看李疤子的手机,发现相册里有张泛黄的合影 —— 周德发、王虎、李疤子三人站在青山运输公司门前,每个人胸前都戴着同款金链子。
他的手指划过屏幕,停在右下角的日期:2005 年 8 月 14 日,正是父母车祸的前一天。
小雨在梦中翻了个身,玉坠的红绳缠上了陈阳的手腕。
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过,龙凤佩本是宫廷御赐,龙佩护兄,凤佩佑妹,
合则阴阳调和,分则灾祸相加。
此刻两根红绳在月光下交织,竟形成个小小的 "家" 字。
凌晨的冻雨变成了雪,陈阳把妹妹的棉鞋放在炭盆边烤,自己穿着露趾的单鞋踩在结霜的地面上。
小雨的咳嗽声突然响起,他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
发现玉坠竟比平时温暖 —— 这是父母走后,玉佩第一次有了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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