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掠过山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着枯叶打旋儿。树木在风中摇晃,枝叶相互摩擦,沙沙声此起彼伏,仿佛在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掠过陌煜言的脸庞,撩起他额前的发丝。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山风的轻抚下,陌煜言缓缓醒来,只觉头脑昏沉,仿若被迷雾萦绕。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逐渐清晰,环顾四周,惊觉自己已不在熟悉的谷底,而是置身于茂密山林之中。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形成斑驳光影,林间静谧中弥漫着神秘气息。
一阵山风裹挟着枯叶扫过脖颈,陌煜言浑身一激灵,如惊弓之鸟般迅速伸手摸向腰间佩剑。然而四肢的麻木感如蛛网般缠上来,指尖笨拙地在剑鞘上摸索,触感却与记忆中截然不同 —— 往日惯用的玄铁剑柄纹路粗犷,此刻触碰到的却是温润的玉质纹理。他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脊背,猛地将剑抽出,寒光闪过,陌生的剑身映出他警惕的面容。
他微微皱眉,将剑举起,在斑驳光影下细细端详。剑身修长,泛着冷冽的寒光,刃口锋利得似能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声。剑身上,一个 “煜” 字镌刻其中,笔法刚劲有力,显然是精心雕琢。
陌煜言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剑身上的 “煜” 字,仿若被一道闪电击中,心脏剧烈跳动。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山谷中相处的日夜 —— 冷若寒总是安静地劳作,眼神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溪流,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世间的淡然。可此刻,这柄凝聚着超凡工艺的宝剑,却颠覆了他对她所有的认知。
指腹摩挲着剑身上的刻痕,冰凉的触感却似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喉头发紧。白天的山谷里,她不是在田间弯腰收割,就是与自己谈论兵法,从未见她摆弄过任何锻造工具,甚至连一丝金属锻造的气息都未曾留下。
“除非……” 陌煜言猛地握紧剑柄,剑鞘上的螭纹硌得掌心生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暮色四合的傍晚,冷若寒总会朝着山谷深处的山洞走去,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他记得自己曾问过那山洞是否安全,她只是笑着说 “不过是个栖身之所”。此后每个深夜,他从帐篷里望向那方向,山洞一片漆黑寂静,便以为她早已沉入梦乡。
如今想来,当他裹着毛毯在帐篷中辗转时,山洞内或许早已亮起昏黄如豆的油灯。她褪去素色外衫,露出单薄里衣,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守着烧得通红的炉火,握着不知名的锻造工具,将心血都铸进这把剑里。山风卷起他的衣摆,却吹不散眼底翻涌的震惊与动容,那些以为她安睡的长夜,竟藏着这般惊心动魄的执着。
“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困惑与惊叹。在他印象里,铸剑不仅需要精湛的技艺,更要有庞大的铸剑工坊与珍稀的材料。可冷若寒身处山谷,却打造出了这柄连宫廷铸剑师都难以企及的神兵。他摩挲着剑身,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记忆中冷若寒为他采药治伤、煮粥熬药的画面一一闪过,那时的她明明柔弱得让人心生保护欲,如今却展现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能力。
此剑材质不明,触手生凉,寒意瞬间传遍全身。相较于他原来的佩剑,此剑更为沉重,握在手中,似有千钧之重。单从质感与外观判断,便知此剑远胜旧剑,两者相较,不啻云泥之别。陌煜言心中好奇,目光投向一旁粗壮挺拔、枝叶繁茂的大树,随即便举剑朝着树干迅猛砍去。
“咔嚓” 一声,大树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光滑,犹如鬼斧神工雕琢而成。陌煜言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宝剑,喃喃道:“此乃绝世宝剑!竟有如此威力,当真是惊世之物!”
话音未落,他猛然旋身,玄色披风如战旗般猎猎飞扬。眸光如淬毒寒星,剑锋直指苍穹,激荡起林间簌簌落叶。“得此神兵,何惧敌军!” 他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压抑的亢奋,剑刃划破空气的锐响中,他仿佛已置身万马奔腾的战场 —— 寒光过处,敌军大将的银盔铁甲如纸般撕裂,飞溅的血珠在剑身上绽开妖冶红梅,“一剑一人,十步一将!待本王持此剑踏平敌营,定叫天下人知,夏国战王剑锋所指,便是亡魂归处!”
呐喊声渐渐平息,陌煜言双手紧握剑柄,指节泛白,似要将毕生战意注入此剑。忽然,他缓缓垂眸,眼底炽热渐化为虔诚。他屈指轻弹剑身,清音袅袅,掌心顺着冰凉剑脊缓缓下移,动作轻柔,仿若抚摸情人的柔荑。“好剑…… 好剑!” 喉间溢出的呢喃带着三分醉意,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剑身上的 “煜” 字,似要将这刻痕烙印进灵魂深处。
往昔战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握着圣上亲赐的佩剑,剑身上的蟠龙纹在血光中狰狞舞动,却从未有过这般让他血脉偾张的触感。记忆里的拼杀场景与眼前寒光交织,他将剑横于眼前,眯眼凝视刃口倒映的扭曲面容,嘴角勾起森然笑意,那是久经沙场的凶兽嗅到猎物气息时的贪婪。“从前那剑,不过废铁,” 他嗤笑一声,剑锋突然转向,在岩石上划出一串火星,“唯有你,配得上本王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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