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很快来到了内城。
一座雄伟无比的黑色宫殿非常显眼。
李当归知道,想要见到城主之手,先要过四骑士这关。
铁穹殿的石门高逾三丈,两侧矗立着四尊骑士雕像——白马、红马、黑马、灰马,各自持剑而立,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李当归和阿朵刚踏入殿内,沉重的铁门便在身后轰然闭合,发出沉闷的回响。
殿内光线昏暗,唯有两侧的火把摇曳,映照出高台上两道身影——
红马身披赤红重甲,肩甲铸成咆哮狼首,腰间悬着一柄宽刃战斧。
她端坐于铁座之上,头盔下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灰马一袭银灰轻甲,身形修长如竹,面容苍白似书生,可指间把玩的一枚铁蒺藜却泛着幽蓝的毒光。
"擅闯铁穹殿者,断足。"红马的声音低沉如闷雷。
"持令求见者,可议。"灰马轻声补充,目光落在李当归手中的青铜令牌上。
红马猛地拍案而起,战斧"铮"地出鞘半寸:"李当归!紫金关一别,你倒是长本事了!"
她的视线扫过阿朵,在后者身上停留片刻,冷笑:"还带着个蛮族丫头?宁芙知道你这么胡闹吗?"
李当归不卑不亢:"红马将军,末将此行正是为化解干戈。"
"凭你?"红马嗤笑,"一个叛离军营、投奔敌族的逃兵?"
灰马忽然轻咳一声:"红马,他拿着白泽的令牌。"
"那又如何!"红马怒目而视,"白泽再智,能担保这二人不是刺客?"
灰马从高台缓步而下,铁蒺藜在他指尖翻飞如蝶。
"白先生从不出错。"他停在李当归面前,瘦高的身影投下细长的阴影,"但规矩不可废——你可以进,她得留下。"
阿朵下意识按住腰间的"裁雨"短剑,却被李当归轻轻拦住。
"阿朵不是囚犯。"李当归直视灰马,"她是雨女一脉的传人,我和她有要事求见城主之手。"
灰马眉梢微动。
红马却已不耐,战斧重重顿地:"少废话!要么你独自觐见,要么滚出去!"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来:"报!北境急讯——俱卢族内乱将起,叛军打的是'诛杀伪王阿尔盖布'的旗号。"
殿内死寂。
灰马手中的铁蒺藜"啪"地碎成粉末:"你……就是那个预言之子吧?"
李当归沉默片刻:"我是来阻止战争的,不是引发战争的。"
红马的战斧缓缓归鞘,她盯着李当归灰白的眼眸看了许久,突然对灰马道:"……带他们去见花生。"
当李当归二人跟随灰马走向内殿时,红马突然低声对李当归道:"宁芙若因你而死,我必亲手剜出你的心。"
花生大士的议事厅没有窗户,四壁悬挂着泛黄的军事地图,中央一张黑檀木案几上堆满卷宗。油灯的光线昏黄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李当归和阿朵站在厅中央,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墨香与某种苦涩药草混合的气息。
花生大士没有立刻抬头。
他枯瘦的手指正摩挲着一枚青铜虎符,指腹一遍遍描摹上面的纹路,仿佛在确认什么。
"阿尔盖布……"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这名字多久没听人提起了。"
老人缓缓抬眼。
他的眼白泛黄,瞳孔却异常漆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目光先落在李当归脸上,尤其在灰白的眸子和眉骨霜痕处停留许久,嘴角微微抽动:"……故人之子。"
李当归心头一震:"您认识家父?"
花生大士没有回答,转而看向阿朵。
当视线触及她手腕的鳞纹时,老人忽然从案几抽屉取出一块蓝玉镇纸——上面赫然刻着雨女族的兰花图腾。
"云苓的师妹?"他冷不丁问道。
阿朵瞳孔骤缩:"您怎么——"
"回答我的问题。"花生大士打断她,"《甘霖谱》下卷第七页写的什么?"
"……'蓝心草三钱配雪蟾酥,可解血狼毒'。"阿朵本能背诵,又猛然醒悟,"这是雨女秘传!您为何——"
老人抬手制止,转向李当归:"你说要和谈?"
"是。"李当归上前一步,"俱卢族愿以——"
"可以。"
花生大士突然的应允让两人愣在原地。
他取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条款:
北麓草场暂借俱卢族越冬;
互市贸易以药材换粮食;
军事缓冲撤出紫金关三十里。
最后盖着城主金印——墨迹早已干透,显然拟好多时。
李当归盯着羊皮卷上早已干涸的城主金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卷轴边缘。
条款清晰明了,甚至详细标注了俱卢族可暂居的草场范围、互市开放的时间、双方需撤离的兵力——仿佛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会以和谈收场。
"这……"阿朵低声喃喃,"太顺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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