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士兵的话被夜风吹散时,沈清欢的指尖正搭在司墨的腰带上。
那是方才他抱她时,她悄悄攥住的,此刻布料被攥得发皱,像她紊乱的心跳。
"具体数目?"司墨松开她,反手将腰间横刀抽出半寸,刀鞘磕在青砖上发出冷响。
士兵被他眼里的寒意激得打了个寒颤,跪在地上直磕头:"小的只听见'五百'二字,再往下...周副将拿枪柄砸了小的后颈!"
沈清欢蹲下身,替士兵擦掉额角的血:"你方才说宁王联合了平南王和西市商盟?"士兵拼命点头:"是!
小的在马厩喂马,听见周副将跟个穿玄色锦袍的人说,平南王的火器营、商盟的银钱都往这边送——"
"够了。"司墨将沈清欢拉起来护在身后,"去把赵将军、孙姑娘他们都叫到演武厅。"他转头看向沈清欢时,眼尾红痣像滴要落的血,"你且先回房——"
"我去演武厅。"沈清欢打断他,指腹轻轻抚过他手背的薄茧,"我是联盟的主心骨,这时候若缩在房里,那些人该动摇了。"
演武厅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赵将军的铠甲还沾着训练场的草屑,钱掌柜的锦靴踩得青砖咚咚响,孙姑娘抱着一卷写满密报的竹简写个字,周书生的儒生长衫下摆沾着墨汁——显然是从书案前被直接拽来的。
"五百精兵?
咱们联盟拢共才三百人!"赵将军拍案,震得茶盏跳起来,"末将的人都是刚收编的溃兵,连弓都拉不满!"
钱掌柜扯着胡子直叹气:"西市商盟的银钱能堆成山,咱们的粮车昨日才被劫了三车,这仗拿什么打?"
"都闭嘴。"司墨的声音像淬了冰,他按刀站在沈清欢身侧,"现在不是比惨的时候。"
沈清欢垂眸盯着案上的茶盏,水面倒映着她紧绷的眉峰。
联盟初建时,赵将军为保一方百姓,钱掌柜为护商路畅通,孙姑娘想破"女子不谋天下"的偏见,周书生要替被宁王害死的恩师讨公道——这些各怀心思的人凑在一起,本就是一盘散沙,如今宁王的刀架在脖子上,这盘沙若再散了...
"宁王的优势是什么?"她突然开口,目光扫过众人,"是兵力,是银钱,是平南王的火器、商盟的粮草。
可他的劣势呢?"
孙姑娘眼睛一亮,提笔在竹简写:"平南王与宁王有旧怨!
三年前宁王抢了他的军功,他儿子的亲事也是被宁王搅黄的。"
"西市商盟更爱银子。"钱掌柜摸着胡子笑了,"宁王说要'共分长安',可真打起来,商盟的货栈烧一间就是千两,他们未必肯真卖命。"
"还有周副将。"一直没说话的白璃突然拽了拽沈清欢的衣袖,她比划得很快,手指在掌心划出"贪财"二字——前日她替周副将的妹妹绣喜服,那姑娘哭着说哥哥克扣军饷,被宁王抓了把柄。
沈清欢的指尖轻轻叩着桌案,像在弹琵琶时找那根最关键的弦。"分化。"她抬头时,眼里有星火在烧,"派人去平南王营中,说宁王要独吞火器;让商盟的老掌柜看见咱们截获的'宁王要吞商盟产业'的密信;再往周副将的酒里塞些金叶子——他妹妹的赎金,该有着落了。"
"好计!"赵将军拍着大腿站起来,"末将这就去挑二十个机灵的,扮成流民混进敌营!"
"我让李侍卫带三十个弟兄守粮道。"司墨将横刀往桌上一放,"若商盟的粮车敢动,就说'宁王要黑吃黑'。"
孙姑娘的笔在竹简写得"沙沙"响:"舆论方面,周书生写篇《宁王弑兄屠民录》,我让绣娘把内容绣在帕子上,明早准能传遍长安。"
钱掌柜摸着胡子笑:"我让铺子里的伙计把帕子当赠品发,分文不取!"
议事厅的气氛渐渐热起来,像冻了一夜的炉子终于烧旺了。
沈清欢看着众人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前世被休回娘家时,后母把她的琵琶摔在地上,说"贱籍之女也配谈抱负"。
那时她以为自己的命就该是泥里的草,可如今...
"报——"演武厅的门被撞开,李侍卫浑身是土冲进来,"宁王的先头部队到了!
离咱们营地不过二里地!"
满厅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将军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钱掌柜的锦靴在青砖上碾出个印子;孙姑娘的笔"啪"地断成两截。
沈清欢站了起来。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看见司墨握紧刀柄的手在抖,可她的喉咙里突然涌出一股热流,像前世母亲教她弹《十面埋伏》时说的:"琵琶声里藏着刀,要弹得敌人胆寒,先要自己的心稳如磐石。"
她走向演武厅的角落,那里立着个蒙着红绸的檀木匣。
指尖触到红绸的瞬间,她想起"天音琵琶"每次使用要耗三个月经期的代价,想起前世被嫡姐推下悬崖时,琵琶弦断的脆响。
可此刻,营外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她轻轻掀开红绸,月光落在琵琶的螺钿纹上,像撒了一把碎星。
"清欢?"司墨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沈清欢回头对他笑,眼尾弯成月牙:"当年我娘说,这琵琶能弹碎人心。
今日...试试弹碎敌胆。"
营外的号角声已经近在咫尺,有士兵的喊杀声穿透夜色。
沈清欢将琵琶抱在怀里,指尖轻轻拂过琴弦,一声清越的"铮"响,像刀劈开了乌云。
这一响,不知会惊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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