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球坠地的轰鸣震得演武场青石板都在发抖。
沈清欢被气浪掀得撞在廊柱上,喉头一甜,腥热的血顺着下巴滴在琵琶弦上。
她勉强抬头,只见方才司墨三人护着的方位已被砸出个深坑,孙勇士的盾牌裂成碎片,卢士兵半边铠甲都被熔成了铁水——好在人还在动,正用染血的手去拉压在碎石下的蔡工匠。
"清欢!"司墨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撞进耳朵。
她循声望去,见长戟深深插在深坑边缘的地面,司墨单膝跪在戟柄旁,左肩铠甲被黑球余波撕开,露出下面翻卷的血肉。
秦侍卫的剑刃架在他颈侧,正帮他止住涌血的伤口——原来方才那一下,司墨竟用肉身替她挡了大半冲击力。
"都活着。"白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哑女不知何时爬到了她脚边,剪子还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发白。
她另一只手在沈清欢掌心快速划着哑语:皇帝在偏殿,陈公公被王侍卫制住了,但云无咎的人还在往这边涌。
沈清欢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天音琵琶在共鸣箱里发出蜂鸣,那是危险逼近的预警。
抬头望去,演武场中央的云无咎正踩着满地残兵走来,月白广袖沾着血却依然飘逸,腰间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乐坊总管的信物,此刻倒像淬了毒的刃。
"沈姑娘果然执着。"云无咎的声音还是温温的,像从前在乐坊教她调弦时那样,"不过你该明白,这局从你踏上演武场就注定输了。
萧太后要的是皇帝的命,我要的是......"他眼尾微挑,"你的琵琶。"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沈清欢心头一跳——是魏先锋的援军到了。
她能看见校场墙头晃动的火把,听见甲胄碰撞的脆响,人数至少是他们的三倍。
司墨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秦侍卫按住:"将军伤得太重,再动要崩了筋脉。"
"清欢。"司墨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全是血,"你带着白璃先走,我和老秦断后。"
"走?"沈清欢低头看他染血的指节,又望向白璃发红的眼眶,突然笑了。
她将断弦的琵琶轻轻搁在地上,用染血的指尖抚过最后一根完好的冰蚕丝弦。
那弦本是月白色,此刻被血浸成了朱砂色,在风里颤出细碎的光。
"司墨,你记不记得那年上元节?"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弦上的雪,"你在城墙上说,要带我去看终南山的雪。"
司墨一怔。
"那时候我就在想,"沈清欢的手指扣住琵琶背,骨节泛白,"如果有一天要拼命,我定要让这琵琶声,比敌人的刀枪更利。"
她突然举起琵琶,断弦的缺口划过掌心,鲜血顺着木纹渗进共鸣箱。
天音琵琶发出清越的长鸣,像是沉睡的凤凰被唤醒。
沈清欢能看见云无咎瞳孔骤缩——他定是察觉到了,这把琵琶此刻正以她的血为引,将她的气机与整个演武场的空间连成了线。
"白璃!"她扬声喊,"去取蔡工匠的铜铃铛,要九个!
秦侍卫,麻烦你护着她!"
白璃立刻点头,拽着秦侍卫往蔡工匠那边跑。
蔡工匠正从工具箱里摸出一把小铜铃,见她们过来,立刻把铃铛塞进白璃手里:"这是按姑娘说的,用玄铁掺了磁石铸的,能共振音波!"
沈清欢的手指在弦上扫过,一串急如骤雨的泛音破风而出。
演武场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像投入石子的湖面——这是天音琵琶的预知能力在运转,她能"看"见云无咎周身三尽内的空间波动,那些暗紫色的纹路正是他魔法护盾的薄弱点。
"司墨,刘将军!"她琴声一转,改成低沉的宫调,"你们带着孙勇士去东边,等我弹到'宫商角'的时候,用长戟挑翻那尊石狮子!"
司墨虽不明所以,却立刻照做。
刘将军拖着伤腿,和孙勇士架起石狮子的底座。
沈清欢的琴音越来越急,她能感觉到气血在翻涌——这是血引秘术的反噬,但此刻顾不得了。
"白璃,把铃铛挂在石狮子的铜环上!"她指尖一挑,高音如利剑划破云层。
白璃踩着孙勇士的肩膀,将九个铜铃依次挂好。
风一吹,铃铛发出细碎的响,和琵琶声交织成网。
云无咎终于察觉不对。
他停住脚步,袖中飞出三道黑芒。
沈清欢早有准备,琴音陡然拔高,那黑芒撞在音墙上"叮"地碎成星子。
她趁机扫过所有关键点:东边石狮子的铜铃,西边廊柱的雀替,南边旗杆的绳结——这些都是她用天音琵琶"看"到的空间节点。
"蔡大叔,麻烦把剩下的铃铛塞进旗杆的镂空处!"她喊着,手指在弦上跳出复杂的花指,"对,就现在!"
蔡工匠连滚带爬冲过去,将最后七个铃铛塞了进去。
演武场的空气里开始弥漫若有若无的震颤,像是无数根看不见的弦在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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