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云的红绫在阴湿的地宫中扫过石壁,绫尾金铃发出细碎声响。作为回鹘汗国的可敦,她曾在漠北见过突厥族的万人岩画,但眼前千具"工匠"同时转头的景象,仍让她后颈泛起凉意。那些人身穿将作监的灰色短褐,袖口绣着"天保"年号,分明是近几十年失踪的工匠,可他们握刻刀的手指关节泛着金属光泽,眼窝深处隐约有齿轮转动的反光。
"是木甲术!"乌木扎的弯刀劈在最近的"工匠"肩上,木屑混着某种胶状液体飞溅——所谓的"皮肤"竟是多层树皮压制而成,里面用牛筋和青铜片模拟肌肉骨骼。这位曾在长安太学旁听的突厥护卫认得《墨子》里的机关术记载,"但能让千人同时动作...除非用了磁石引动。"
阿史那云甩出三枚狼牙镖,镖头嵌着于阗美玉的尖端准确命中石壁上的朱雀浮雕。随着机括"咔嗒"轻响,重达千斤的青铜闸门轰然坠落,将磁傀群隔绝在三十步外。她借着火把微光审视闸门浮雕,发现是宇文恺主持营造大明宫时的工笔图,工匠们抬梁架柱的细节栩栩如生,角落处用极小的字体刻着:"磁髓灌渠,双童启钥",墨迹泛着暗红,凑近能闻到铁锈味混着樟脑香——确是唐代匠人常用的血书防腐之法。
"可敦,看这水迹!"亲卫阿古达的狼头纹身浸着冷汗,他指着地面蜿蜒的靛蓝色细流,"像不像《长安图》里的龙首渠?"阿史那云蹲下身,用弯刀挑起少许液体,刺鼻的汞味立刻钻入鼻腔:"是始皇地宫的水银江河。"她想起十年前随商队经过龟兹时,见过西域胡商用地宫水银模拟星象,"快把酒囊给我。"
马奶酒泼在地面的瞬间,奇迹般的一幕出现了:透明的酒液沿着水银痕迹扩散,逐渐勾勒出长安城的坊市轮廓。阿史那云的刀尖点在"朱雀大街"位置,那里的酒液正咕嘟冒泡,像是地下有活物在呼吸。乌木扎突然按住她手腕,眼神凝重:"听—米迪恩
远处传来沉闷的青铜共鸣声,像是百口大钟同时被敲响。阿史那云腰间的狼牙链突然发烫,银质狼头坠子映出模糊影像——那是长安皇宫的含冰殿,李琰正抱着上官婉儿,殿内烛火被某种力量吹得向一侧倾斜。她猛然想起突厥巫医的"骨血感应"之说,难道这链子上镶嵌的昆仑玉,竟能隔着千里映出持有者心念?
含冰殿内,上官婉儿的银灰色瞳孔让陈玄礼想起岭南的蛊虫。作为侍奉过四朝的太医署令,他曾在《千金方》里见过"中蛊者目赤如丹"的记载,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银灰色。李琰的掌心还在滴血,鲜血渗进《墨子》残卷的绢帛纹理,显露出用密丹书写的《备穴》篇,字迹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这是磁石粉渗墨之法!"娜菲赛的波斯语口音带着惊喜,这位大食医官指着绢帛上的"磁枢相冲"图解,"就像我们用磁石吸铁屑,需用两个极性相反的磁体..."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萧绾绾已经扯开襦裙领口,露出与婉儿左胸对称的梅花烙印——那是五年前两人同时染上怪病时出现的,当时太医院诊断为"血行瘀滞",却没人想到这印记竟与地宫里的磁脉有关。
"陛下要杀便杀,"萧绾绾的指尖抚过李琰的软剑剑脊,她的指甲涂着波斯进贡的凤仙花汁,此刻却在剑身上留下淡淡痕迹,"但您还记得武德四年的事吗?当婉儿在掖庭染疫时,是谁用自己的血给她换血?"她突然将剑尖压向自己锁骨,婉儿立刻发出痛呼,两人胸前的烙印同时亮起,宛如两面镜子相互映照。
李琰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起十四岁那年,在感业寺初见这对双生姐妹的场景:婉儿在廊下折杏花,萧绾绾在假山后吹埙,两人的步摇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此刻殿外的编钟声里,十八面青铜镜突然自动转向,镜面折射的阳光在地面拼出太极图案,正是宇文恺为太极宫设计的镇殿符图。
"用酒!"陈玄礼突然想起《唐六典》中的
与此同时,东海之上的楼船正在经历风暴。王忠嗣握紧船舷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中的徐福海图在盐雾中发生奇妙变化,原本用朱砂标注的"蓬莱"二字逐渐褪去,露出用磁砂绘制的九州水系图,黄河下游用小篆刻着"泗水周鼎"四字。
"大帅,这是当年周显王献九鼎的记载!"李光弼展开从倭国战船缴获的竹简,上面用秦国小篆写着:"始皇二十八年,得泗水周鼎,鼎内有磁髓,可引地脉。"王忠嗣想起天宝三年在洛阳含嘉仓发掘的秦简,其中提到秦始皇熔铸十二金人时,曾"取周鼎磁髓为芯",难道那些重达千石的金人,竟是巨大的磁石装置?
"水下有异动!"了望兵的喊声被浪涛吞没。只见黄河入海口方向涌起巨大漩涡,九道水柱冲天而起,在暴雨中凝成青铜鼎的虚影。更惊人的是,散落的倭国战船残骸竟自动拼接,木板缝隙间渗出磁砂,拼出类似《周易》河图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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