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滨纺织厂早已改制,但老厂区还在。门卫听说明远来寻人,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旧楼:"档案室在那边,不过现在没什么人管了。"
档案室里灰尘扑鼻,明远在一排排铁柜中翻找了两个小时,终于在一本发黄的名册上找到了"苏婉"的名字:1971年生,1990年入厂,1993年离职。
"这姑娘啊,"看门的大爷凑过来看了一眼,"我记得,挺文静的,后来生病走了。"
明远的心一沉:"走了?您是说不在了?"
"是啊,听说是肺上的毛病,没治好。"大爷摇摇头,"可怜啊,还那么年轻。"
"她...有家人吗?"
大爷皱眉想了想:"好像有个儿子,送人了。那时候未婚生子,厂里压力大啊。"
明远走出厂区时,天空飘起了细雨。他没有打伞,任凭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信中提到的江边。柳树依然在,只是比照片中粗壮了许多。
手机再次震动,是小雨:"我到临江汽车站了,发个定位给我。"
半小时后,小雨撑着一把蓝格子伞出现在江边。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发梢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看到明远浑身湿透的样子,她惊呼一声,快步跑来将伞举过他头顶。
"你疯了吗?会感冒的!"小雨责备道,却掩不住眼中的关切。
明远望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小雨僵了一瞬,随后放松下来,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找到答案了..."明远的声音闷在小雨肩头,"苏婉是我生母,她去世了...我爸...他娶我妈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孩子了,那就是我。"
小雨拉开一点距离,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确定吗?"
明远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叠信:"这些是她写给我爸的信...里面有我的名字,我的出生年份..."
小雨快速浏览了信件,眉头越皱越紧:"所以李叔叔一直对你...是因为看到你就会想起她?"
"或者是因为愧疚。"明远苦笑,"他抛弃了怀孕的女友,娶了门当户对的姑娘...典型的陈世美故事。"
雨越下越大,两人找了家咖啡馆坐下。明远把今天的发现一五一十告诉了小雨,包括苏婉的病逝和自己被送养的推测。
"但你还是回到了李叔叔身边,不是吗?"小雨若有所思,"也许后来他后悔了,想办法把你接回来了?"
明远摇头:"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妈——我是说养母——她知道吗?如果知道,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如果不知道..."
"别想太多。"小雨握住他的手,"直接问李叔叔吧。"
"他现在还在医院,我怎么问?"明远痛苦地闭上眼睛,"问他为什么欺骗了我三十年?问他为什么对我总是若即若离?因为看到我就会想起他辜负的女人?"
小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明远,你还记得我们高二那年,李阿姨住院的事吗?"
明远睁开眼:"记得,说是阑尾炎手术。"
"我去医院送作业时,偶然听到李叔叔和李阿姨吵架。"小雨回忆道,"李叔叔说'要不是为了小远,我根本不会...'然后看到我就停住了。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想..."
明远的心沉了下去:"所以他们婚姻不幸福是因为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雨急忙说,"我是说,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李阿姨那么疼你,不像是被迫接受丈夫私生子的样子。"
明远望向窗外的雨帘,突然做了决定:"我要去趟福利院。如果我真的被送养过,那里可能有记录。"
临江市儿童福利院坐落在城郊,是一栋粉色的三层小楼。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性,听说明远来寻亲,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90年代初的记录都是纸质的,不太好查。"院长带他们来到档案室,"你们知道大概时间吗?"
"1993年下半年到1994年初之间。"明远说,"名字可能是李明远,或者...苏远。"
他们在灰尘飞扬的档案室翻找了整整一个下午,就在明远快要放弃时,小雨突然惊呼:"找到了!"
那是一份1994年1月的收养记录:
"苏远,男,1993年6月15日生,生母苏婉(已故),1994年1月10日被李建国、王淑芬夫妇收养,改名李明远。"
明远盯着那张泛黄的纸,手指微微发抖。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了——他确实是苏婉的儿子,被父亲从福利院领养。而养母王淑芬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
"还有一份附加文件。"院长递过另一张纸,"当时很少见的开放收养协议,生父保留了探视权。"
文件上清楚地写着:"经协商,生父李建国有权定期探视孩子,并参与重大生活决策。"
明远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原来父亲不是抛弃了他后又良心发现,而是...一直在他身边,以父亲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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