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彭胜安挣扎的身体流进木笼,很快积了半尺深。他的脚尖在水里徒劳地划动,脸色渐渐发紫。
"下官...冤枉...",彭胜安的呻吟混在雨声中。周宽世看见他指甲在木笼上抓出的血痕,忽然想起现代看过的某个纪录片,被活蒸的螃蟹也是这样抓挠锅盖。
"官大人,"周宽世终于上前一步,"彭主事毕竟是有功之臣..."
官武哗啦抖开油纸伞,故意让伞沿雨水泼在周宽世官靴上:"周总兵是要干预巡抚衙门办案?",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您三战灭敌上万?好威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宝庆府姓周呢。"
这话毒如蛇蝎。周宽世悚然一惊,终于彻底明白骆秉章为何针对自己,不是彭胜安犯了错,而是他周宽世"功高震主"。
湘军体系里,巡抚最忌惮的就是将领在地方坐大。
暴雨中的站笼旁,周宽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现代,权力斗争至少披着文明的外衣;而在这里,上位者能光明正大地用站笼摧毁一个人的尊严与生命。
三更时分,周宽世悄悄来到粮台。看守站笼的卫兵早已被刘岳昭用烧酒灌醉。
彭胜安瘫在木笼里,脖子上一圈紫黑淤痕,泡发的皮肤泛着死鱼般的惨白。
"宽世兄..."彭胜安气若游丝,"他们...要对付的是你..."
周宽世用匕首撬开木笼,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
他想起穿越前读过的湘军史料,那些被巡抚参劾、被断粮、被孤立的将领,最终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郁郁而终,他义兄李续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会让官武付出代价。"周宽世脱下大氅裹住彭胜安。
"不可!"彭胜安死死抓住他手腕,"骆秉章巴不得你抗命...这是...官场规矩..."
雨幕中传来打更声,周宽世望着巡抚衙门方向闪烁的灯笼,忽然笑了。
既然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他何不找棵更高的树来挡风?
三日后,周宽世亲自将刘岳昭送到营门外。这位妻子族兄即将另写一份战报寄往武昌胡林翼,湘军中唯一能制衡骆秉章的人物。
"记住,"周宽世为刘岳昭整了整官服,"所有战功都是你运筹帷幄,我只是执行将领。"
刘岳昭欲言又止:"那贤弟你..."
"我?"周宽世望向长沙方向,官武正在那里清点本该属于他的粮草。
他摸了摸新蓄的短须,露出穿越以来最真诚的笑容:"我当然要当个庸碌无能的周总兵。"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官武派来"协理军务"的师爷。
周宽世立刻换上惶恐表情,小跑着迎上去,官靴故意踩进泥洼,溅了满身泥点。
喜欢花屋湘军传奇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花屋湘军传奇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