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穿透教堂彩绘玻璃的裂缝,在斑驳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细碎鼓点。小满舔了舔右前爪的伤口,折耳猫特有的下垂耳朵动了动——这个废弃教堂的玫瑰花窗后,似乎藏着什么活物。
腐木断裂声从二楼传来时,小满浑身的姜黄色毛发炸成绒球。她弓着背退到圣母像基座后,碧绿瞳孔在暮色中收缩成细线。当那个黑影踩着积水啪嗒啪嗒走下旋梯,她才看清是条湿透的金毛犬,嘴里还叼着半截发霉的沙发垫。
"喵!"警告声在穹顶下格外尖锐。金毛犬顿了顿,突然加快脚步冲过来,小满刚要亮出爪子,却发现对方只是把破垫子推到她面前。
"暴雨要来了。"金毛犬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钟楼东墙渗水三年了。"他转身时小满才注意到,这条狗走路时左后腿总在打飘,像是关节里卡着碎玻璃。
雷声碾过城市天际线时,洪水已经漫到第三级台阶。小满看着不断上涨的水线挠柱子,突然被叼住后颈甩到金毛背上。"抓紧。"大狗闷哼一声扎进浑浊的水流,小满的爪子深深陷进厚实皮毛,在漂浮的圣经残页与蜡烛台间穿梭。
他们撞开储藏室木门的瞬间,洪水正从通风口倒灌进来。金毛犬突然人立起来扒住墙砖:"通风管道!猫能上去看看吗?"小满这才发现他琥珀色的眼睛始终没有焦距。
当铁皮管道传来三短一长的抓挠声时,阿波罗——这是他在导盲犬学校的名字——用犬齿撕开了锈蚀的格栅。洪水裹挟着他们冲进黑暗甬道,小满的尾巴像指南针始终缠在阿波罗前爪上。直到撞上排水口的铁丝网,她才惊觉大狗用身体垫住了所有冲击。
"我叫小满。"她舔着阿波罗渗血的爪子,"被遗弃在芒种那天。"暴雨冲刷着流浪犬猫交缠的毛发,排水管深处传来幼猫呜咽般的风声。
晨光穿透云层时,动物救助站的橡皮艇发现了他们。小满蹲在阿波罗头顶帮他避开横梁,突然想起昨夜他推过来的破垫子下,压着半盒没过期的猫罐头。
阿波罗脖颈的项圈在污水浸泡下泛起铜绿,当小满替他梳理缠着水草的毛发时,金属牌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她这才发现铭牌是双层结构,夹层里藏着五颗能活动的钢珠——这是导盲犬学校为防止主人失明设计的紧急装置。
"触摸第三颗凸点。"阿波罗把头埋在前爪间,潮湿的回忆随着语句滴落:"汉森先生视网膜脱落的那个早晨,我带着他摸遍了整个训练场的盲文标识。"
小满的肉垫抚过那些凸起的小点,想起被遗弃前最爱的那本凹凸绘本。爪下排列组合突然让她弓起后背——这分明是组未完成的摩尔斯电码,最后一个字母还保持着七年前训练员调试时的初始状态。
暴风雨第七次撞向钟楼时,金属牌内侧开始渗出蓝光。阿波罗突然立起耳朵:"听见吗?防水涂层的蜂鸣频率。"他残缺的尾巴在地面积水画出正弦波,小满终于明白那些看似随意的锈蚀凹痕,实则是用酸性溶液蚀刻的声波导引图。
当救援队的手电光照进排水管时,小满正用猫尾卷着金属牌敲击铁管。穿橙色救生衣的男人惊呼出声:"老天!这狗的项圈在发射GPS信号!"他们看不见的是,小满爪下按着的盲文正在渐渐发热,像块正在苏醒的电子心脏。
穿白大褂的女人用紫外线灯扫描铭牌时,隐藏的磷光字母逐一浮现:退役编号G0927下方,赫然印着训导员临终前用盲文钉锤刻下的遗言——"去找茉莉巷126号的花房姑娘"。
茉莉巷的栀子花香让阿波罗打了个喷嚏。小满从他背上轻盈跃下,爪垫按在青砖缝里渗出的荧光液上——这是三天前从救助站逃出来时,她偷偷用磷光项圈蹭过的标记。
"东南方向二十七步。"阿波罗的耳尖微微颤动,"有金属风铃的声音。"他的导盲犬项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些被小满重新排列过的钢珠,此刻正在夹层里奏响只有猫能听见的次声波。
花房玻璃上的爬山虎突然沙沙作响。小满刚弓起后背,就被阿波罗用尾巴卷进怀里。三个醉汉的影子从巷口掠过,酒瓶碎裂声惊醒了暗处的夜鸮。大狗破损的声带发出低频震动:"别动,他们带着电击项圈控制器。"
小满的瞳孔缩成针尖。她闻到了那个味道——和当年被遗弃时,宠物诊所消毒液混着主人香水的味道一模一样。阿波罗左后腿的金属支架开始共振,七年前雨夜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穿白大褂的女人举起注射器,汉森先生的手杖砸在犬舍铁栏上...
"找到了!"幼猫的惊叫打破僵局。小满顺着排水管窜上围墙,发现126号根本不是花房,而是座被爬山虎吞噬的盲文图书馆。生锈的铜牌上用凸点写着:"导盲犬退役安置中心"。
阿波罗撞开橡木门的瞬间,发霉的训导手册雪片般坠落。小满踩着他的脊背跃上书架最高层,肉垫拂过积灰的盲文年鉴——1997年的书脊上留着带血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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