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声又响,这次混进了打更人含糊的吆喝。云辰退出房门时,听见身后传来低语,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十五年前的雪夜:"冰魄现世......该来的总要来......"
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云辰刚要转身,腰间玉佩突然泛起青芒。这是父亲临行前留下的子母传音佩,此刻玉佩表面竟凝出薄薄霜花。他闪身避到廊柱后,指尖真元刚触及玉面,就听见北地特有的罡风呼啸声。
"......冰渊裂隙有变......"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金铁交鸣的锐响,"看见你母亲当年留下的......"
玉佩"咔"地裂开细纹。云辰死死盯着表面蔓延的冰晶,那纹路竟与家书上的灼痕如出一辙。身后突然传来衣袂翻飞声,他反手将玉佩藏入袖中,转身正对上海兰探究的目光。
"爷爷睡了?"少女指尖绕着缕淡蓝丝线,那是海家独有的探灵引,"百匠大会的请柬到了,这次要验血脉印记。"
云辰瞳孔微缩。月光掠过海兰耳后,那片金鳞比方才又清晰几分。他突然想起三年前海家老太君来访时说的话——鲛人血脉若现逆鳞,不是大凶便是大吉。
正厅烛火摇曳,紫檀案几上静静躺着鎏金请柬。云振东的蟠龙杖横压在柬上,杖头龙睛正对着请柬中央的"匠"字。那是用北冥玄冰雕成的立体字,寒气将四周烛泪都凝成冰珠。
"伸手。"云振东突然出声。
云辰刚触到请柬边缘,玄冰字突然化作游龙咬住他指尖。剧痛袭来的瞬间,他看见自己血珠在冰面上绽开一朵红梅,梅蕊中隐约浮现残缺的器纹——正是云家祖传的"千机引"起手式。
"还算没丢人。"老人屈指弹开冰龙,那滴血却诡异地悬浮在半空,"明日去剑冢取锻天锤,该让它见见光了。"
四更天的风裹着露水,云辰跪在剑冢禁地前时,膝下青石还残留着白日的余温。历代先祖的佩剑在结界中嗡鸣,最深处那柄蒙尘的重锤却安静得可怕。他咬破舌尖将血滴在阵眼,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
"就知道你等不到天亮。"海兰提着琉璃灯走来,灯影里万千金砂流转,"云爷爷让我带句话——取锤前先拜东南角。"
琉璃灯映亮东南角的石碑时,云辰呼吸一滞。那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的竟全是女子姓名,最上方"云氏昭月"四字被摩挲得发亮——正是母亲闺名。碑底有新刻的凹痕,看走势分明是冰霜灼痕的变体。
重锤入手刹那,云辰踉跄着差点跪倒。这柄号称能锻山煮海的圣器,此刻轻得如同母亲缝衣的银针。锤柄缠绕的蛟筋突然活过来般勒进他掌心,万千器纹如江河倒灌涌入灵台。
海兰的惊呼声仿佛隔着水幕:"你眼睛......"
云辰抬手摸到眼角冰渣,视野里整个世界都覆上了淡蓝网格。他看见琉璃灯中每粒金砂的棱角,看见海兰发间珊瑚簪内部的年轮状气旋,甚至看见自己经脉中游走的真元正在凝结成冰棱状。
"闭目!观心!"云振东的暴喝如惊雷炸响。蟠龙杖破空而来,重重杵在云辰膻中穴。少年哇地吐出口冰碴,手中重锤骤然迸发赤芒,将整座剑冢照得如同熔炉。
晨光初现时,云振东正在擦拭锻天锤。暗金色锤面上浮动着细密霜纹,与家书末端的灼痕完美契合。"十五年前你母亲用这锤锻出冰魄剑时,霜纹也是这样爬满锤面。"老人屈指轻弹,锤头发出空灵的悲鸣。
云辰握着自己新炼的匕首,刃面倒映出他眉心的冰蓝印记。这是催动锻天锤留下的烙印,此刻正随着呼吸明灭。"百匠大会比的不止是炼器,"海兰突然递过面水镜,"更要防着暗处的冷箭。"
镜中映出少年后背,霜纹正沿着脊椎缓缓生长。云辰突然想起玉佩里父亲未说完的话,那些冰晶此刻在怀中烫得惊人。他摸出布满裂痕的玉佩,发现冰霜纹路与锻天锤上的图案拼成了半幅地图——指向北圣神州最高的那座冰塔。
启程那日,云振东站在老槐下相送。云辰走出三里地回头望时,仍能看见老人支着蟠龙杖的身影。晨雾漫过他的旧袍角,恍若十五年前雪夜那个凝固的轮廓。
海兰的马车转过山道时,云辰忽然按住心口。紫金龙渊刀在行囊中发出嗡鸣,他颈后的霜纹正与怀中玉佩共振。掀开车帘最后望一眼云家老宅,却见东南角剑冢上空凝聚着靛青色云旋,隐约拼成个"危"字。
欲知后事,请读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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