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的其他东西呢?"
七把叉罗成功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像一把锋利的龙牙刀,划破罗家老宅的寂静。他站在院子中央,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厅堂,那里曾经摆满了他娘的嫁妆。他依稀记得娘经常抚摸着那一件件精美的家私,跟他和姐姐说姥姥和姥爷……
现在只剩下几个破烂的花盆。
罗长子佝偻着背,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羞愧难当。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听到儿子的质问,他脸是红了白,白了又红,儿子再晚几日找到,卧室里那几样也难保……
"爹,厅堂里的什么没有留下吗?都被你卖了,赌了?"
七把叉转过身来,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与平日里贪玩的模样形成了极大反差,也与他父亲畏缩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罗长子的心上。
罗长子捂着脸蹲在地上,没脸见人了,止不住抽泣起来。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茶园主人,大富镇首富,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
"干儿子,别难为你爹了,东西没了,咱们可以再置办..."
潘大娘子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鸡毛掸子。这大嗓门的妇人,今天穿着一件绛红色的对襟衫,衬得皮肤格外白皙……麻利闲不住的她都开始收拾起屋子来了。
潘大娘子第一眼见到这个高高瘦瘦的罗长子,也是见了鬼了,她很厚实的胸腔里居然涌现出满满的保护欲来。那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就像春天里突然冒出的新芽,挡都挡不住。
"你也别哭了,亲儿子找到了,应该高兴才是,为了这个家,你今后就别再赌了。"
潘大娘子把鸡毛掸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走到罗长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罗长子感到一丝安慰。
"我...我...我今后如果再不戒赌,我就是猪,就是狗..."
罗长子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突然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闪着寒光,刀柄上缠着已经发黑的布条。他举起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右手砍去。
"做啥呢?"
潘大娘子情急之下,一屁股把罗长子撞翻,扑到他身上。她的体重加上冲劲,让罗长子重重摔在地上。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潘大娘子死死抓住罗长子握刀的手腕,费了老大劲才把他手里的匕首夺了下来。
"干娘,别拦他,让他把自己的手砍下来,我情愿有一个废物的爹,也不想要个烂赌的爹。"
七把叉冷冷地说。他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冰冷。这些年在外面摸爬滚打,他见过太多赌徒的丑态。他知道,赌瘾就像附骨之疽,不是发个誓就能戒掉的。蟠桃园的娄阿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潘大娘子用手肘捅了下罗长子,下巴一歪,示意罗长子安慰儿子几句。罗长子楞了一下,他没想到儿子远比他的外貌成熟,他哽咽道:"成成,你娘走后,你爹早就不想活了,原本就是准备过不下去的时候,用这把匕首解决了自己性命的..."
罗长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他坐在地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我娘是怎么去世的?"七把叉想知道有关娘的一切细节。
儿子的问题像一把刀,直插罗长子的心脏。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连树上的虫鸣都停止了。
"你和姐姐被人拐走后,你娘..."
罗长子抹了把脸,开始讲述这些年发生的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罗长子的手开始发抖,他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
"……你娘每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谷雨采茶前,茶园开始闹鬼。先是夜里有奇怪的声音,接着是长工接二连三地受伤...我们家很难在大富镇找到打零工的,你娘就带着玉环她们两个住到了茶园上……"
七把叉皱起眉头:"闹鬼?"
"对,有人说看见白衣女鬼在茶园里飘荡,还有人听见女人的哭声。长工们都不敢上工了,茶叶没人采,下不来新茶,订金就要三倍罚银。我们请了佛陀做法事,花了不少钱,但情况越来越糟..."
罗长子的眼神变得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噩梦般的日子。
"后来呢?"七把叉追问。
"后来...后来我鬼迷心窍,想赌一把大的,起初只是想赢点钱找个大仙,收了妖鬼,没想到越输越多。我把家里的东西一件件当了,最后只一个没人要破败茶园……”
罗长子的声音哭出声来,"你娘...你娘是在一个雨夜走的。那天我赌输了最后一两银子,回茶园时发现她...她已经...和玉环她们两个一起……"
罗长子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痛哭起来。他不能讲啊,三个人都被人摘了脑袋……
七把叉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睛里燃烧着怒火:"糊涂,爹,你也太糊涂了,好好的茶园怎么会闹妖鬼的?一定是有人觊觎我们家的罗山茶园,才整出这么出大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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