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里瑶池,没雾还好。
到了起雾的日子,浓重的雾气像浓重的乌云在茶楼外缓缓流动,像一锅熬过头的糖浆,黏稠得几乎能扯出丝来。
今年的庙会照七把叉的话说,办了个屁,主办人朱老爷子都嗝屁了。
朱家开始筹办丧事了,馨兰安排了几百号人在朱家帮忙。
因为有龙鳞衣那奋力一鼓,朱家周边十里还算干净,但大宅门里一刻不停传出来的哀乐让人都想远离它……
七把叉蹲在褪了漆的茶楼门槛上,正舔着从没人要的老张头摊上顺来的最后一个芝麻糖人,吃相实在太难看……
糖稀在晨光里拉出金黄的细丝,黏在他破了个洞的衣襟上,活像只偷油吃的小老鼠。这糖人做得精巧,连芝麻粒都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饿死鬼投胎!这玩意儿你还敢吃?"
潘大娘子自从罗长子寻回骆大娘子后,心情都暴躁了许多……
“可以清心也”茶楼本就是朱家产业,惊闻朱老爷子不幸罹难,已经不少人过来送最后一程。朱家四兄弟干脆在茶楼开了长席,方便招待各路神仙。
潘大娘子就是过来帮忙的。
七把叉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一见干儿子七把叉还敢吃糖人,冲过来一巴掌打掉,小糖人一落地,千丝万缕的金线窜向四周……
“干娘,我没事的……”七把叉还不心有不甘地嗦了一嘴手上的糖浆。
潘大娘子胸前的盘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了一颗。这一弯腰,春光乍现,她慌忙去掩,却不料掌心突然钻出一缕金线,灵蛇般顺着她的小臂往衣袖里钻,那金线细如发丝,却在阳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扭动着。
"哎哟喂!又…又来了……"
潘大娘子惊叫着拍打,那金线却像沾了蜜的蚂蚁,越是扑打越是往深处钻。
正送客的朱家四兄弟齐刷刷一转身,朱风腰间的三棱刺撞到门口的大狮子,"咣当"掉在地上,砸起一蓬灰尘。刺身上沾着的金线窜过后留下的蓝色液体立刻腐蚀出一个大洞,冒出缕缕青烟。
娄阿鼠看见地上有一根金线昂着头寻找目标抄起秤砣就要砸,却被拉娅拦住:"别动!这线头沾了西域'合欢胶',越扯缠得越紧!"她面纱下的蓝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在波斯见过这种邪术,要用银器才能..."
潘大娘子已满面潮红,咬着嘴唇恨恨道:"老娘在御马监三百年,什么烈马没驯过?"说着竟一把扯开前襟——金线正缠在她杏红色肚兜的系带上,像条贪嘴的小蛇,一头扎在雪白沟壑间。那金线仿佛尝到了甜头,竟在她肌肤上烙下一道道粉红色的纹路,如同绽放的桃花。
"都转过去!"
安置好秋荷,十三郎巡查完整个大华垒,刚来到茶楼,又见异常,厉喝一声。
因为他离潘大娘子甚远,龙鳞衣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那金线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竟与昨夜朱老爷七窍里钻出的如出一辙。
十三郎龙鳞衣的北斗衣纹内衬突然发烫,天枢星的位置灼得生疼。看来他身上的余毒又被勾了起来……这回龙鳞衣也是无能为力了
拉娅从发辫上解下银铃铛,铃舌上刻着细密的波斯咒文。她轻晃三声,铃音过处,金线突然僵住,像被捏住七寸的蛇。那些咒文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竟与十三郎绣着的北斗纹路有几分相似。
"西域傀儡最怕响器。”
拉娅指尖挑着铃铛绳,绳尾的小金钩轻轻勾住金线,一直发出声音……
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线头离开潘大娘子肌肤时,竟带出一缕胭脂色的雾气。那雾气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小人儿的形状,转瞬又消散不见。
娄阿鼠一直盯着潘大娘子的凶器,见过大的,没见过这么大的,他看得眼都直了,鼻血"噗"地溅在衣襟上。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潘大娘子那边飘过来的那缕红雾,指尖刚触到,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下来,裤腰带"唰"地松了。
娄阿鼠的眼睛渐渐变成诡异的琥珀色,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活像只打瞌睡的小野猫。
"鼠哥!"
七把叉惊叫着去扶,却被娄阿鼠反手搂住腰。这精瘦汉子两眼发绿,嘴里嘟囔着"心肝肉",竟要往少年脸上亲。他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在七把叉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啪!"
拉娅的银铃铛重重砸在娄阿鼠天灵盖上。
波斯美人面纱下的唇抿成一条线:"再发癫,今晚跪秤砣。"这话比清心咒还灵,娄阿鼠顿时瘫在地上,只是支起的帐篷还倔强地挺着。
那帐篷顶上渗出几滴蓝色液体,将地面腐蚀出几个小坑。
朱临不知道厉害,用玄铁刺去挑离自己最近的那截金线,突然线头暴长,顺着铁刺缠上他手腕。他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热流自小腹窜起,束腰的牛皮带"咔"地断成两截。那金线竟顺着他的血脉游走,在皮肤下勾勒出一幅春宫图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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