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突然发出压抑的哽咽,从口袋里摸出第三枚螺丝,螺帽内侧刻着“0723-23”:“晚上十一点,我爸的死亡时间。”他望着老钟的青铜脸皮,“而你脸上这道焊疤,是苏信用最后的焊枪,把面罩焊在你脸上,逼你活下来替他守秘密,对吗?”
晚风掀起废墟里的塑料布,发出类似焊枪喷气的尖啸。林小晴握着三枚螺丝,突然明白为什么苏信带她学焊枪的那天要刻下日期——不是纪念,而是警示:当她能看懂这些带着体温的金属密码时,就该用焊枪切开二十年的锈迹,让埋在地基里的焊枪重见天日,让三个刻在螺丝上的灵魂,在焊花里安息。
老钟弯腰捡起面罩,指尖抚过那道永远无法摘下的青铜焊疤:“苏信最后说,等小晴能焊出完美的梅花焊点,就把螺丝给她。”他望向逐渐崩塌的厂房,那里曾埋着母亲的工牌、许父的工靴、还有苏信的焊枪,“现在你焊得比他当年还好,该去把地基里的东西挖出来了——那上面,焊着真正调换螺丝的人的名字。”
夜市的《焊花曲》磁带终于停止,最后一个尾调“滋——”的拉长音里,林小晴看见许星蹲下身,用指尖在尘土里划出三个重叠的梅花符号,每个符号中心,都嵌着一枚带着体温的螺丝。而老钟的青铜面罩躺在地上,螺丝孔里漏出的月光,正照着面罩内侧模糊的刻痕——那是行被焊渣烧过的小字:“钟明修 1998.7.23 焊死封口”。
暴雨在午夜砸向废墟,林小晴蹲在电焊机残骸前,手机冷光映着掌心里三枚螺丝。许星的脚步声混着雨水冲刷钢筋的声响传来,却在离她三米远时突然顿住。她抬头望去,只见他工装服领口大敞,蝶形疤痕在闪电中泛着青白,而他指尖捏着枚带血的梅花螺丝——螺帽内侧刻着陌生的“0723-47”,超出24小时的时间格式像道狰狞的伤口。
“刚才在巷口捡到的。”许星的声音被雷声劈成两半,螺丝上的血珠混着雨水滴在混凝土上,洇出类似焊接裂纹的痕迹,“递螺丝的人戴着黑色皮手套,指尖有机械义眼的齿轮反光。”
电焊机突然发出电流嗡鸣,不是拆迁队的设备——这台报废二十年的老机器,此刻指示灯竟在雨中明灭。林小晴后颈的汗毛倒竖,想起母亲临终前床头的收音机,总在午夜自动播放《焊花曲》,而信号杂音里,偶尔会有齿轮转动的轻响。
“小晴姑娘。”
沙哑的声音从脚手架阴影里渗出,像焊枪冷却后凝结的焊渣。穿黑色雨衣的男人走出时,雨帽边缘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梅花形状,左脸覆盖着半片机械义眼,齿轮接缝处嵌着极小的焊枪图案——和苏信骨灰盒里那半片青铜面具的残纹,完全吻合。
“焊魂会的人,等你很久了。”男人伸手,掌心躺着枚银色U盘,表面焊着扭曲的“723”,“1998年7月23日的锅炉监控录像,还有……你母亲在事故前加入我们的申请书。”
林小晴的指尖刚触到U盘,许星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像焊死的角钢:“苏信师傅说过,戴机械义眼的人,当年都参与过锅炉改良项目。”他盯着男人义眼转动的齿轮,“你左腕的焊疤纹身,和拆迁队队长的一模一样。”
男人轻笑,雨声中夹着金属摩擦的锐响:“聪明。但你该问问老钟,当年是谁把‘焊魂会’的入会螺丝,塞进了你母亲的工牌。”他退后半步,雨衣下摆露出半截皮靴,鞋跟刻着电焊机的型号——正是1998年爆炸事故中,唯一未被烧毁的设备编号。
U盘突然在掌心发烫,林小晴看见男人转身时,雨衣背面印着褪色的“长江电焊厂安全科”字样,而他扔下的名片上,“钟明修”三个字被焊枪烧出焦洞,底下隐约露出另一个名字:“苏信”。
“明天天亮前,带着所有梅花螺丝去三号塔吊。”男人的声音混着暴雨砸在铁皮屋顶,“否则你会知道,为什么老钟的青铜面罩永远摘不下来——他的舌根下,焊着‘焊魂会’的封口螺丝。”
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林小晴看见塔吊阴影里站着更多戴机械义眼的人,他们手中的焊枪泛着冷光,枪口对准的不是废墟,而是老钟暂住的临时工棚。许星突然拽着她躲进钢筋堆,怀里的对讲机毫无征兆地响起,这次没有电流声,只有清晰的倒计时:“3、2、1——”
爆炸声从工棚方向传来时,林小晴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焊枪喷气声重叠。她摊开掌心,那枚“0723-47”的螺丝不知何时被换成了机械零件,齿轮上刻着极小的字:“苏信未死,焊魂在等”。而许星握着她的手突然松开,低头时她看见他后颈的焊接符号纹身正在渗血,拼成的日期旁,新出现了个齿轮图案——和神秘人义眼的型号分毫不差。
暴雨冲刷着废墟墙上的标语,“安全生产”四个字在泥水中支离破碎。林小晴望着工棚方向腾起的火光,突然想起苏信笔记本里最后一页的涂鸦:无数重叠的梅花螺丝中心,画着个带齿轮的眼睛,旁边写着“别相信会动的焊疤”——此刻许星锁骨下的蝶形疤痕正在雨水里泛着金属光泽,像被某种机械装置控制般,轻微地、有规律地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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