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被查的官员,大多携一家老小畏罪自尽,赃款下落不明。”
胡惟庸说得义正言辞,好像逼迫地方官员畏罪自尽,借命平账的幕后黑手不是他一样。
朱元璋紧握着龙椅扶手,深呼吸几口气,平稳了心态,朝着太子平时的站位看过去……忘记标儿去军营练兵了。
地方上的奏疏大多是标儿批注的,前几日标儿也确实说过,河南行省因黄河决堤被淹了七个县。
奇怪的是,七个县离河堤最近的五个,都说损失较轻,在可控范围内,唯有离得最远的那两个县,说良田被淹上万亩,失踪灾民一百人,目前虽然县衙能够抗灾,但担心后续黄河再泛滥,需要将洼地百姓安置到别处去,希望朝廷能够给处于高势的邻县打声招呼,接收这些百姓。
“标儿当时说这七个知县里,有人撒谎了,派了一批新召集的锦衣卫去调查,咱还以为要查那两个远的,现在看来,得查那两个近的啊。”
下方的胡惟庸听不清朱元璋在自言自语说什么,隔着太远,甚至看不到上位者细致的表情变化。
但那股凝重的氛围做不了假。
偏偏胡惟庸,还得靠着给地方送钱拉拢人心,何况治理河患的事,是利国利民,只不过是朝廷出钱征工,到了地方变成分摊徭役,赚掉一半的工钱。
木石土方的建材,以次充好,采买的时候再花一文报两文,拨银百万,花十万,剩下的九十万装成层层官员的腰包里。
可那也是给当地百姓做了好事啊!
因此,他理不直气也壮,继续追问:“陛下,这河还要治吗?”
这是要治河吗?
这他娘的是养鱼呢!
正愁不知道哪些地方官员,与胡惟庸勾结在一起,如今鱼儿忍不住自己咬了钩,不就是想吞银子吗?
吞完再杀鱼取出来,还能多产鱼籽呢!
“治!”
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没等胡惟庸高兴起来,他补充了一句。
“治河运的银子,咱会派专门的士兵前去,另外水灾过去容易发生瘟疫,正好再派几个扩招的御医过去预防,顺便把牛痘给治了,子中你派个官员跟着一起去河南行省那边,宣扬一下弃文从医的事。”
“……”
提起劝人弃文从医这件事,胡惟庸一阵头疼,也没多想陛下会派哪些士兵去押送银两。
反正文官武将互不干涉,前去的士兵只是送银两,又不会调查银两要怎么用,那五个县的官员做账本的水平,比国子监的算学大师还高,他倒是不担心出现问题。
可让久试不中的学子,自降身份去学医,胡惟庸自己心里都过不去那一关,劝起亲朋好友来也是心虚,可不坑亲近的人,劝不认识的学子去?
那还不被喷得狗血淋头,把他以前犯过的小错小非全部拎起来,骂得他出门都抬不起头?
“陛下,臣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一时间还没有顾上,要不然……”
胡惟庸看向半眯着眼养神的刘基。
要不然让刘中丞,去干这受力不讨好的事?
反正科考也是考,医考也是考,多招收些门生,想来刘中丞是乐意的。
朱元璋等着胡惟庸厚着脸皮承认自己办事不行呢,谁知等了片刻,胡惟庸沉吟不语,直接跟他玩起了猜哑谜。
大好的机会给你你不中用,那咱就用了!
“要不然,子中你还是先把地方的事先放一放,往后地方上的奏疏,不用你来筛选了,全部送到军营让标儿去看。”
如今地方奏疏送到皇帝面前的流程,还是承袭元制。
分公事和私事,流程不同,私事直接以奏本行式,直达天听,一般都是急事大事。
公事则是密封、盖信,由官方驿站传送到中书省,由丞相主持筛选后,递交给皇帝批阅。
最近朱元璋让太子处置筛选了一道的地方奏疏,都能发现七个县说辞对不上账,真把所有事情交给胡惟庸,哪怕是故意下套,放长线钓大鱼,那也不能耽误地方民生。
“陛下……”
“不用谢恩了,咱知道你辛苦,给你减轻负担呢,等你把手头上清沙,尤其是劝人弃文从医的事办好,咱就让你接着干。”
就你胡惟庸会给地方官员提条件?
朱元璋看到胡惟庸吃瘪,心里也没有多么高兴。
治理黄河水患的银子花出去,不让地方官员揣包里,那也要填河里。
一下子痛失一百五十万两的预算,心都在滴血。
忧郁的心情一直持续着散朝时,薛祥说要留了下来私谈。
“陛下,臣还有事要奏。”
胡惟庸投来阴险的一瞥,故意大声阴阳了一句。
“薛尚书有什么要事,要私下和陛下说?本丞相怎么不知道呢?”
六部虽然直接归朱元璋管,但治河的事可是陛下亲口说,能让他暂时随时调配工部各司配合。
薛祥这是越权行事!
就在胡惟庸以为薛祥会心虚的回应时,谁知陛下朝他一脸神秘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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