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郊外,日头高悬,闷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杨羡与范良翰坐在树下,一个神色平静,一个满脸焦虑。
锦绣华服的范良翰此时比狼狈的杨羡好不了多少,虽然他手中的折扇用力,扇出的风也呼呼作响,却并未给他带来丝毫的凉爽,只觉五腑六脏如火烧火燎般烦躁。
他不停地在杨羡身边踱步,鞋底与干燥的土地摩擦,扬起阵阵尘土。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再次开口问道:“你家人真的会来找你?”
若他说的家人是指杨德茂,杨羡定会摇头否认,但若说的是郦梵或者杨树生,他却笃定得很。
事发突然,他猜想留下的郦梵定不会派人去郦家告知郦娘子或吴十一郎。
郦娘子向来没什么主见,而吴十一郎虽有主见,可身体欠佳、受不得刺激。
如此一来,郦梵只能派人去杨家找杨树生。以杨树生的办事能力天黑之前必定能找到这里。
于是,杨羡就静静地坐在树下等,也是他肋下隐隐作痛,深知仅凭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回城里。
至于眼前的范良翰……唉,杨羡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提也罢。
范良翰全然不知杨羡所想,只当他不愿搭理自己,心中又羞又恼,几次愤愤离开,可没一会儿又无奈地折返回来。
他担心杨羡独自一人会有危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每次往外走,最后竟都神奇般地绕了回来,简直是鬼打墙。
就这样,从正午一直等到日落时分,杨羡睡了一觉又一觉,范良翰绕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人闻声抬头望去,只见数人骑马奔来,领头的正是杨树生。
杨树生原本焦急的神色在远远看见杨羡后,瞬间转为惊喜。待奔到近前,他翻身下马、几步飞奔到杨羡身前,关切的问道,“郎君!真叫小的担心坏了!您没事儿吧?”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搀扶杨羡起身。
杨羡搭上他的手腕借力起身,刚一动弹,肋下便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面上表情十分狰狞。
杨树生见状,神色大变,急忙问道:“您这是伤着哪儿了?”
杨羡缓了缓,待疼痛稍减,才说道:“应是撞到了肋骨。对了,五娘他们伤的怎么样了?”
杨树生只顾着关心自家郎君,听杨羡询问才想起这事,于是便恭敬回道,
“郦郎君使人来报说出了事,小的便带着十几个下人急忙赶去。到了跟前才知道郎君不见,而郦五娘子和吴三郎君都受了伤。
郦郎君已请了郎中来,郎中说郦五娘子右脚扭伤,需敷药慢慢调养。
吴三郎君的病症却有些奇怪,身上明明毫无外伤,可任凭旁人怎么叫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是被魇住了。
那郎中说他治不了,得请慈心堂的薛神医去瞧才行。
小的急着领人来寻郎君,便安排人送他们先归家。郦郎君也与小的一起出来寻找,刚才有条岔路,我俩便各带三个人分开了。
小的这就派人去告知郦郎君。”
说着,便立刻叫了个人去那条路上找郦梵,告诉他杨羡已经找到。
杨羡听闻五娘只是扭伤,心中稍感安慰,可又听到吴三郎的情况,不禁心生恐惧。
因为,他猛然想起前世曾听五娘说起,吴十一郎死后吴母便得了癔症,甚至要勒死大姨姐、以免吴十一郎地下孤冷。
若那时能有吴三郎在身旁安慰,吴母何至于发了癔症?难不成前世在吴十一郎去世之前,吴三郎就先出了意外?
他越想越害怕,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杨树生见此,急忙劝道,“郎君莫慌,小的也听过薛神医的盛名,都说他医术高明,药到病除。
吴三郎只是被吓到了,说不得吃上三服药就能全好。倒是您,不知伤到了哪里,可不敢随意乱动啊!”
杨羡哪里肯听,一心只想赶紧回去,挣扎着就要上马。杨树生既担心杨羡的伤势,又不敢强行阻拦,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范良翰见杨羡如此执拗,上前一把将他按住,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小孩儿好不识趣,他也是为你好。难道你现在回去,那吴三郎就能立刻好起来?不该怎样还是怎样?
他都说郎中已经瞧过了,郎中说的也学给你听了,你为何还要这般不听劝!莫不是你是那薛神医,能回去看病不成?”
杨羡这才想起还有范良翰在一旁,闻言叹了口气,“你说的很是!”
杨树生不知范良翰是何许人也,但见他能劝得住自家郎君,心里十分欢喜,于是问道,“敢问尊驾是?”
范良翰从始至终都没有自我介绍过,杨羡也乐得装作不认识他,故意抢先促狭道,“这是我捡到的流民,等回去了你去县衙报个案,说不得是哪家的逃奴,还能得笔赏钱哩。”
这话一出口,本还摇着折扇、一脸得意的范良翰顿时变了脸色,恼怒道,“你这小孩儿真是惹人嫌,一点都不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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