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驾崩的消息,如同一声沉重的丧钟,瞬间传遍了京畿大地。
这位在位近五十年的帝王,早已成为帝国一个时代的象征。
他的离去,不仅带走了紫禁城最后的余晖,更在瞬间抽空了京师的某种秩序感。
整个京城陷入到了躁动不安的氛围中。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茶楼酒肆充斥着各种流言。
官员们行色匆匆,勋贵府邸门庭若市。
暗流在表面的哀戚下汹涌澎湃,万历皇帝死亡所留下的权力真空,让所有嗅觉敏锐的人都绷紧了神经。
就在这风起云涌之际,太子朱常洛并未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
他深知,每一刻的耽搁都可能生出无穷变数。
此刻,他正端坐在御书房内,那张象征最高权力的龙椅虽尚未正式属于他,但他已然端坐其上。
他的脸色因巨大的压力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侍立在他左右的是司礼监大太监崔文升和心腹太监王安。
下首,则站着几位内阁阁老和朝中手握实权的重臣。
内阁首辅方从哲,次辅刘一燝,阁臣韩爌。
御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朱常洛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刘一燝身上,这位与自己关系较为亲近的阁老。
他微微颔首,眼神中传递着明确的信号。
“诸位,国不可一日无君。”
刘一燝心领神会,深吸一口气,放下茶盏,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先帝龙驭上宾,举国哀恸。”
“然,神器不可久虚。”
“太子殿下乃先帝嫡长子,仁孝纯良,深孚众望,当此国丧之时,正宜早定大位,以安社稷,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臣请殿下即日登基,主持大统!”
他声音洪亮,率先打响了拥立朱常洛登基的第一枪。
然而,他话音刚落,阁臣韩爌便皱紧了眉头。
他素以清流自居,性格刚直,此刻迎着朱常洛的目光,竟也毫不退缩,沉声道:“刘阁老此言差矣!”
“御前所见,先帝弥留之际,手指分明指向太孙殿下,金口玉言让太孙登基!”
“此乃在场诸公亲见,史官亲录!”
“此等情形,岂能视而不见?”
“太子殿下此时登基,岂非有违先帝遗命?”
他话语虽未点明篡位二字,但那质疑的意味已如尖刀般刺出。
首辅方从哲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脸上表情复杂难明。
他作为万历皇帝晚年提拔的首辅,深知万历对太子的不满,以及对太孙隐隐的期许。
他本人与朱常洛也是关系暧昧,既不敢得罪,心中却也存着一丝对先帝遗命的敬畏。
此刻韩爌的直言,某种程度上也戳中了他内心的犹疑。
他没有立刻附和刘一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韩爌提出的先帝遗命这个事实的存在,所以并未出声反对。
朱常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没想到,韩爌竟敢如此直白地质疑!
“韩阁老,慎言!”
侍立在他身侧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崔文升见状,立刻尖着嗓子开口,带着内廷特有的阴柔腔调。
“太子殿下继位,乃是国朝二百年祖宗法度!”
“父死子继,天经地义,何来违逆之说?”
“更何况说先帝当时……龙体沉疴,神智昏聩,言语或有不清,所指或有偏差,岂能当真?”
“太孙殿下年岁尚幼,如何能担江山社稷之重?此等关乎国本之事,岂能儿戏!”
王安也立刻帮腔,作为朱常洛潜邸旧人,他语气更为急切。
“正是!殿下乃东宫太子,名分早定,登基继位,顺理成章!”
“韩阁老莫要曲解先帝之意,动摇国本!”
他直接将动摇国本的大帽子扣了过去。
御书房内顿时陷入一片争论。
刘一燝、崔文升、王安一方竭力鼓吹朱常洛继位的正当性和紧迫性;韩爌则寸步不让,坚持先帝遗命指向太孙;方从哲沉默不语,态度暧昧不明。
朱常洛看着眼前僵持的局面,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紧紧抓着龙椅的扶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流逝,每一刻都让他感觉如坐针毡。
福王在洛阳虎视眈眈,朝野人心浮动,他必须尽快坐上那个位置!
终于,朱常洛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声音冰冷地说:“够了!”
他环视众人,尤其是目光锐利地盯住韩爌,以及沉默的方从哲等人,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诸位,究竟想要什么条件?直说吧!”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朱常洛赤裸裸地将权力交易摆上了台面。
韩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他立刻躬身,语气变得无比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悲天悯人。
“殿下何出此言?臣等身为朝廷股肱,世受皇恩,岂敢与殿下谈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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