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的残阳漫过汴河,将粼粼波光染作破碎的鸭蛋黄。隐帝刘承佑的赤骝马瘸着左蹄冲进赵村时,郭允明鎏金甲胄上的血珠正顺着刀尖坠落,在黄土路上砸出朵朵赤。
这厮边扯着嗓子喊"护驾",边把鎏金箭囊往茅草堆里塞——二十颗从汉宫顺走的夜明珠在暮色中泛着幽蓝,个个都有鹌鹑蛋大,倒映着河面渐起的薄雾。
"陛下莫慌!"郭允明突然勒马转身,寒铁横刀劈断隐帝的缰绳,"借您头颅安军心..."话没说完,隐帝的羊脂玉带钩已砸中他鼻梁,迸裂的玉屑混着血水糊了满脸。原来隐帝早就防着他。
十来个亲卫看得真切,齐刷刷调转弩机对准自家将军,箭头在残阳下闪着淬毒的青光:"狗日的反骨仔!"河风裹着赵匡胤的破锣嗓子撞碎这场死寂:"郭大脸盘子!你赵爷爷的冻疮膏抹耳朵上没?"声浪震得芦苇荡簌簌作响。
柴荣的盐筏子从石桥下窜出时,郭允明正攥着隐帝首级踩水花:"本将诛杀昏君!愿献...献你奶奶个腿!"鱼叉破空钉住那撮金盔缨,河面霎时炸开猩红浪花。隐帝的无头尸在漩涡中漂成个"太"字,陈老三的捞网已罩住叛将头颅:"宁食周军麸!"这吼声惊起苇丛里三只白鹭,扑棱棱掠过盐车顶。
我趴着的粗盐粒硌得肋骨生疼,手机屏里虹桥书生的残影正被3%电量蚕食殆尽。
戌时初更梆子响过七里坡,郭威帐前的黍米粥香裹着血腥气。赵匡胤拎着金甲进来时,甲片叮当声惊落帐顶霜尘:"大帅!这破铜烂铁熔了能给弟兄们打耳捂子!"王峻突然指着内衬怪叫,烛火将"受命于天"的刺青映得活像朱砂写的催命符——既字缺笔少画,倒似蒙童描红。
郭威舀起热粥浇在金甲上,琥珀色的米汤顺着扭曲的"天"字蜿蜒:"传令三军!今夜喝粥不放盐——"话音未落,帐外此起彼伏的"宁食周军麸"已震落枝头残雪。
彻底黑屏的手机里,虹桥书生挥伞的剪影最终融进汴河波光。盐车下的冻土不知何时化了层薄冰,倒映着天边紫微星悄然移位。
陈老三正用鱼叉挑着郭允明的金盔当锣敲,每声脆响都惊飞几片汉宫顺出来的鎏金甲鳞——这些明日就该在虹桥当铺换成粟米,喂饱二十里外嗷嗷待哺的汴梁饥民。
腊月廿一的汴河滩裹着青灰色雾霭,冰碴子在芦苇荡里咔咔作响1。赵匡胤蹲在河沿,铜盆里的水早结成薄冰,他抡起铁刷狠刮金甲上的血锈,金属摩擦声惊飞一群寒鸦:"苏半仙!郭大帅给刘赟小儿的龙椅塞棉花时,怕不是把汴梁城的弹棉匠都薅秃了?"
我蜷在枯柳下正拿冻僵的手指戳手机——没电三天的破铁块突然在朝阳里哆嗦着显出1%电量,碎屏上的虹桥书生顶着黑眼圈比划"契丹"二字。
"你懂个屁!"我踹翻赵匡胤的水桶,"这叫政治缓冲层,刘赟那屁股硌疼了还怎么当傀儡?"
郭威的中军帐前挤满裹羊皮袄的老农,王老汉的铜烟锅在帅旗铁杆上敲出火星:"监国!说好的『代汉安民』呢?俺家三百斤黍米喂了渡口的骡子!
"老丈莫急!"赵普从帐缝钻出半张脸,羊皮账本哗啦啦翻到盐铁篇"您看这'安民费'折成盐引可好?河东池盐随便挑!每引多加三合粗盐!"
老头们顿时炸开锅,为"要现钱还是换粗盐"吵成一锅粥,有人嚷着要现钱买炭,有人盘算囤盐待春荒,完全没注意从后营窜出三匹快马——那可是往徐州迎刘赟的仪仗队,领头的礼官怀里还揣着乾佑、广顺、显德三份不同年号的黄历。
午时的日头刚晒化冰棱子,契丹使者的鹿皮靴就踩进了议事厅。这厮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嚷嚷:"我主欲借...借..."这厮突然卡壳,猛拍缀狼毛的毡帽,"借道沧州猎狐!"
"巧了!"郭威斜倚虎皮榻,把玩着郭允明的鎏金耳罩,"本监国正要去幽州猎狼,不如同行?"说着甩出份军报——上头契丹文字写着"腊月廿五破瀛洲",却被柴荣拿朱砂笔改成"正月十五吃元宵"。
赵匡胤扒着窗棂看乐子,冷不防被王峻的算盘砸中后脑:"监国昨日刚免了河北三赋,你倒好!把军粮折算表写成菜单!"这厮揉着脑袋狡辩:"老子写'粟米炖马肉'怎么了?不比'后勤保障预案'实在?"
申时的校场飘起炊烟,陈老三带着伙头军给北上将士发"安家盐"——说是盐袋,里头塞的全是夯实的黄土面子。"这叫心理安慰剂!"我扯着嗓子忽悠,"揣着盐包就像揣着饷银!"
柴荣检查粮车时揪出二十坛梨花白,坛底赫然刻着"汉宫御酿"。"好家伙!"赵匡胤拍开泥封猛灌,"郭允明藏私房酒的本事比他打仗强!"
酉时的号角吹响前,刘赟的抗议信送到了。这倒霉孩子在信里写"朕畏寒",求监国把登基大典改到洛阳。郭威大笔一挥批了"准"字,转头吩咐赵普:"给洛阳行宫送三百斤炭——要最呛人的松烟炭,带青冈木疙瘩的!"
戌时的火把连成长龙,我摸着彻底咽气的手机叹气。赵匡胤把冻疮膏抹在刀柄上:"等到了沧州,老子给你找个突厥萨满跳大神充电!"
大军开拔时,陈老三的粮车吱呀呀唱起河北小调。王峻突然发现押运队里混进个熟悉身影——那不是装死逃过板子的汉军细作吗?正捧着《监国语录》背得摇头晃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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