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爱景门的石狮子脑袋上啃第七个羊肉包子时,终于确认赵匡胤这趟北征压根没打算带厨子。
寅时的天色还昏沉着,城门楼子上的气死风灯晃得人眼晕,灯罩上"殿前司"三个字被油污糊得活像"殴前司"——倒也应景,城楼下那帮武夫正跟搬家的蚂蚁似的往马车上怼兵器,三弓床弩的绞盘卡在门槛上,两个厢军憋得脸红脖子粗,活像两只正在下蛋的鹌鹑。
"苏先生!点检唤您!"王彦升那破锣嗓子从人堆里劈出来,这莽夫今儿换了身新札甲,甲叶子上的铜钉排成北斗七星——准是苗训那牛鼻子出的馊主意。
我跳下石狮子时差点踩到个缩在墙根的货郎,他箩筐里的桃木符撒了一地,上头歪歪扭扭刻着"雷火真人护体"——敢情我成门神了,就是这雕工糙得连钟馗他姥姥都认不出。
赵匡胤正在城门洞里擦他那柄蟠龙棍,麂皮抹过包铜的棍头,映着火光像条活龙在扭。
脚边堆着十二个青布包袱,全是郭威时代留下的炒面饼,硬得能当攻城锤使。有个亲兵正拿斧头劈饼,火星子溅到旁边草料堆里,惊得拉车的骡子直尥蹶子。
"护心镜。"他头也不回甩来个铜疙瘩,我接住一看,背面刻着"显德三年淮南大捷"——这玩意当年替我挡过三支弩箭,凹痕里还嵌着半片箭头,箭头尖上沾着的血垢都包浆了。
我从袖子里摸出块贴满铜箔的太阳能板拍他胸甲上:"新式护心镜,昆仑山雷击石所造。"
其实是昨儿半夜拆了三个灯笼糊的,铜箔下头还粘着半片春联,隐约能瞅见"吉祥"俩字。老赵胸甲上原本的狻猊吞口被遮住半拉,倒显出几分憨态。
城门外突然传来马嘶,韩微领着队金吾卫横在官道上,枣红马不耐烦地刨着冻土。
这厮的环首刀换了鲨鱼皮鞘,刀镡上的绿松石大得能当暗器使:"点检此番北征,可要末将护持左右?"他说"护持"俩字时,眼珠子直往我袖口里瞟——那儿正露着半截手机碎屏,蓝光跟鬼火似的忽闪。
赵匡胤的蟠龙棍往地上一顿,震得城门洞顶的灰簌簌往下掉:"韩都统职责在身,当好生守卫宫禁。"
话音未落,苗训突然从人堆里钻出来,道袍上粘满草屑,浑天仪的铜环卡在幞头上活像顶了个月亮。这厮手里攥着把蓍草,草茎上还沾着马粪——准是刚从厩房顺的。
"吉时已至!"这牛鼻子扯嗓子嚎了声,手里的黄铜罗盘突然吸在城门铁箍上,"当当当"转得跟陀螺似的。
我手机适时震动,碎屏裂纹拼出个"开"字,农历界面跳出龙抬头图标——虽然离二月二还早,但糊弄这帮文盲足够了。
守门的厢军齐刷刷往地上啐三口,据说是驱邪的老方子,就是吐得太整齐,活像群练过杂耍的蛤蟆。
城门铰链"嘎吱"作响,十二匹战马齐声嘶鸣。我摸出手机点开闪光灯,强光透过铜箔护心镜炸出圈光晕,晃得韩微差点栽下马。
他身后那匹青骢马惊得蹿上粮车,蹄子陷进粟米袋里拔不出来,活脱脱演了出"马踏飞燕"的滑稽戏。
守军们跪在地上高呼"紫微显圣",完全没注意我裤腿上沾的羊油——早上偷吃包子蹭的。
"点检此去,莫忘带这个。"我塞给赵匡胤个油纸包,里头是昨晚赶制的"仙家炒面"——掺了五香粉和糖霜的改良版。
他随手甩给亲兵,那倒霉蛋咬了口差点崩掉门牙,愣是挤着哭脸喊"谢真人赐丹"。后头几个新兵蛋子有样学样,啃得跟啮铁兽磨牙似的,嘎嘣声混着马嘶响成一片。
运粮车的木轮碾过官道时,我瞥见韩微的刀鞘闪过丝反光。手机摄像头悄悄对准,微距模式下显出"诛"字的半个言字旁——这厮倒是学乖了,把反诗刻刀鞘内衬了。刀鞘末端还缀着个银铃铛,风一吹叮当响,活像给阎王爷摇招魂铃。
城头忽然飘起细雪,碎屏里的《清明上河图》中,爱景门缓缓闭合,门缝渗出缕红雾。
苗训的罗盘突然脱手飞出,正砸在韩微马屁股上。受惊的枣红马撂着蹶子往城外疯跑,马上那位都统大人抱着马脖子嚎得比杀猪还惨,幞头都颠成了风筝尾巴。
我冲王彦升使个眼色,这莽夫立马带着亲兵追出去,边跑边喊"护卫韩都统"——其实裤腰带上别着的麻绳准是用来套马腿的,这招还是我教他逮野驴时练的。
辰时的日头爬上城垛时,最后一辆粮车也成了官道上的黑点。我摸着石狮子脑袋上的牙印——那是郭威当年醉酒拿剑砍的,剑痕里还嵌着半粒碎玉——突然听见城门楼子上传来声鸦叫。
碎屏裂纹拼出个"归"字,电量图标闪着红,活像韩通那老匹夫气红的脸。
风里飘来阵焦糊味,扭头看见苗训正拿蓍草烧龟甲,青烟在城门洞上空扭成个问号,倒是应景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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