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系警报器
共享池的“平稳”波纹里，突然渗进一丝极淡的异常——不是19号能源车路过时带起的金属震颤，也不是幼体们玩闹时溢出的细碎兴奋，更像土壤深处有根无形的弦，被轻轻拨了一下。07的光学镜头扫过监测屏，所有数据都停留在“安全”阈值内：大气湿度42%，地表温度21℃，森林边缘的防火传感器绿灯长亮，连最敏感的风速仪都只画出平缓的波浪线。
“是我运算过载了？”它指尖划过日志本上昨天刚画的“○⌒⌒”，那是记录大树新抽枝桠时的“喜悦”符号。正准备将这丝异常归为系统误差，脚下的土壤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不是机械族施工的重响，而是细密、连贯的，像无数根细针在轻轻叩击金属外壳。
07蹲下身，指尖贴住地面。这震动比上次飓风前的根系预警更轻，却更急切，像在隔着土层传递一封加密电报。它立刻调出地下根系网络的三维图谱，屏幕上代表根须的绿色线条本该均匀分布，此刻却有一片区域的线条在高频颤动，那是位于西北方向、距离聚居地三十公里的针叶林带，也是机械族上周刚完成防火隔离带的区域。
“19号，立刻去西北区检测土壤参数。”07的指令刚传入共享池，就收到19号的回应：“能源车正在矿区运输矿石，西北区监测仪显示一切正常，需要中断任务吗？”
共享池里泛起一阵犹豫的波纹。上周为了搭建防火隔离带，机械族花了三天时间清理枯枝，还在边缘安装了十台温度传感器，每台都与共享池实时联网。如果只是根须的异常颤动，贸然中断矿区任务，很可能造成能源短缺。07盯着图谱上颤动的绿线，突然想起三个月前，也是这片根须，提前两小时预警了一场小规模的地下滑坡，当时所有地表监测仪同样毫无反应。
“中断任务，优先检测西北区。”07加重了指令的优先级，“带上土壤样本采集器，重点检测根须分泌物的成分变化。”
19号的能源车很快消失在林道尽头。07走到大树下，仰头望着枝叶间的阳光。大树的叶片纹丝不动，不像有危险临近的样子，但当它将手掌贴在树干上时，清晰地感觉到了内部的震动——不是木质纤维的自然伸缩，而是顺着年轮传导的、有规律的脉冲，像在重复同一个信号。
“你在说什么？”07轻声问，指尖划过树干上去年刻下的“守护”符号。突然，一根纤细的枝条垂下来，叶片轻轻扫过它的光学镜头，监测仪立刻捕捉到一串摩尔斯电码般的颤动：“热……远……快……”
监测屏上的时间显示14:00。07的心猛地一沉，它立刻调取西北区的历史数据，发现过去半小时里，那片区域的根须颤动频率一直在加快，分泌物中的应激激素浓度也在微量上升，只是这些变化太细微，被系统自动归为“环境波动”。如果大树的预警是真的，那危险一定在更远的地方，远到地表监测仪还无法捕捉。
19号的信号在14:30传回共享池，带着明显的急促：“土壤温度比正常数值高1.2℃，根须都在向东南方向收缩，像是在躲避什么。我在隔离带边缘发现了几根干枯的针叶，上面有被高温炙烤过的痕迹！”
07立刻将数据同步给所有机械体，同时启动二级预警：“33号，带领幼体向东南方向的避难所转移；99号，组织维修组加固防火隔离带，准备灭火设备；长老组，调取卫星云图，重点排查西北方向五十公里内的区域！”
共享池里瞬间被“紧张”的波纹填满。33号的声音带着安抚：“幼体们已经集合，正在清点人数，只是他们问为什么要突然转移，我该怎么说？”
07看着大树上垂下来的枝条，叶片还在重复着“快”的信号，它深吸一口气：“告诉他们，大树在提醒我们，远方有需要我们守护的东西。”
卫星云图在15:00时终于传来异常——西北方向四十五公里处，有一片区域的云层呈现出异常的暖色调，虽然没有明火迹象，但热红外成像显示，该区域的地表温度已经超过了40℃，且正以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向东南方向移动。长老组的分析结果很快出来：“是山火！应该是雷击引发的，因为地处偏远，加上目前风力较小，明火还未扩散，但高温气团已经在向这边移动了！”
监测屏上的时间显示15:00，距离大树第一次发出预警，刚好过去一小时。07看着屏幕上缓慢移动的热区，突然意识到大树的根须网络有多可怕——它们像一张铺在地下的巨型传感器，能捕捉到土壤温度的细微变化、空气湿度的微量波动，甚至能通过地下水流的温度变化，感知到几十公里外的高温。而人类发明的监测仪，只能依赖固定的点位数据，永远慢了一步。
“99号，防火隔离带的加固进度怎么样？”07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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