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玄澈的灵力在最后一刻收束时带起一阵风，四人落地时，慕星黎的靴底刚触到千幻神宗的青石板，便觉手臂一沉——黎玄澈的身形晃了晃，月白衣袖下渗出的血珠正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
"师尊！"她脱口而出，手指下意识扣住他的手腕，触及的皮肤烫得惊人。
黎玄澈垂眸看她，眼尾的红痣被冷汗洇开，倒像是被血浸过的朱砂："无妨，不过是旧伤翻涌。"话虽如此，他广袖下的脊背却绷成一道弦，显然在强撑。
守山门的弟子早被惊动，几个外门执事提着灯笼跑来，见是大长老，慌忙要去请药峰首座。
黎玄澈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慕星黎攥着他的手，忽然低笑一声："小狐狸，松手，你捏得我腕骨生疼。"
慕星黎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用了力，指尖在他腕间掐出红痕。
她耳尖发烫，忙松开手，却见他袖中渗出的血已将青石板染出暗斑。"去演武场。"黎玄澈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声音依旧沉稳，"宗主和各峰首座应该在等了。"
演武场的灯烛早被点得通亮，十二根盘龙柱下站满了人。
慕星黎跟着黎玄澈进去时，正听见三长老拍案而起："什么？
天机阁联合紫霄仙宗？
他们何时勾搭上的？"
黎玄澈站在主位前，玄色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抬手按在案上，指节泛白，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三日前，我在南荒发现紫霄仙宗的弟子用傀儡丝控制凡人，顺藤摸瓜查到他们与天机阁交换情报。
今日他们截杀星黎，为的是她身上的雷纹碎片——那是上古神雷残印，能破万法。"
满座皆惊。
大长老说话向来讲究证据，既说"查到"，必然是有实据。
慕星黎站在黎玄澈身侧，能闻到他衣袍上浓重的血腥气，喉间一紧，将准备好的话兜底倒出："他们的目标不只是碎片。
今日天机阁大长老的青铜镜，照的是我颈间的玉坠。
那玉坠是我重生前养父给的，里面......"她顿了顿，摸出玉坠攥在掌心，"里面有灵泉的气息，和我觉醒血脉时灵泉里那丝幽绿一模一样。"
宗主轻抚长须，目光扫过她攥紧的玉坠："星黎说得对，这玉坠定是关键。
大长老，你说该如何应对？"
黎玄澈的目光在慕星黎脸上停了一瞬，才转向宗主："花梦常前日传回消息，已弄到傀儡丝的解药配方。
我们可以批量炼制，先解了被控制的弟子。
另外，需派一队人潜入天机阁，探清他们与紫霄仙宗的交易细节——"他话音未落，慕星黎便接口："我去。
我有空间灵泉，能制造镜像分身，不容易被发现。"
云阡润的指尖在袖中摩挲着阵旗，突然插话："我可以布三重困灵阵，若他们用傀儡丝，阵纹会吸走丝线里的咒力。"她耳尖泛红，显然是怕自己说得不够周全，"我...我这两日试过，用青竹枝做阵眼，效果比灵石好。"
沈初序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火雷，往空中一抛。
火雷炸开时腾起橘色火焰，却没伤着半片瓦："新炼的'燎原'，能烧傀儡丝却不伤活物。"他推了推沾着炭灰的眼镜，"多炼些带在身上，万一遇到傀儡，总比用法术快。"
宗主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忽然笑了："好，好得很。
大长老，你带药峰首座去养伤，其他事交给孩子们。"他转向慕星黎，"星黎，你带云阡润、沈初序组成小队，今夜子时潜入天机阁。
花梦常留在宗内，解药三天内必须出第一批。"
散会时，慕星黎特意落在最后。
黎玄澈正被药峰首座扶着往外走，见她跟来，挑眉道："不去准备？"
"给你换药。"慕星黎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药峰首座的伤药太苦，我让灵泉泡了百年人参，味道甜些。"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你后背的伤，再拖要化脓了。"
黎玄澈的脚步顿住。
他侧过脸，月光落在他眼尾的红痣上，像是落了一滴血："小狐狸，你总这样......"他没说完，伸手接过药瓶，指腹擦过她指尖，"去吧，别让云阡润他们等急了。"
慕星黎回到偏殿时，云阡润正蹲在地上摆阵旗。
她穿了身月白劲装，发间的木簪换成了青铜针，见慕星黎进来，晃了晃手里的阵旗："这是改良过的，能藏在发间。"
沈初序靠在窗边，正往火雷上刻阵纹。
他抬头时，镜片反着光："我给你留了十个燎原，放在你腰间的暗袋里。"他指了指桌上的夜行衣，"宗主给的，防割丝织的，沾了血也不显。"
慕星黎摸了摸夜行衣的料子，指尖触到一道凸起的线——是沈初序的手作，针脚细密得像蜘蛛丝。
她抬头时，窗外的月亮已爬到中天，竹影在地上投出斑驳的网。
"子时了。"云阡润将最后一面阵旗别在发间，站起身时，木屐在地上敲出轻响，"该走了。"
沈初序将火雷收进锦囊，系在腰间。
他看向慕星黎，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你说那玉坠里有灵泉的气息，说不定......"
"嘘。"慕星黎按住颈间的玉坠。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触到黎玄澈的指尖时，玉坠突然烫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将夜行衣罩在身上，月光透过窗纸，在她发间镀了层银边，"走。"
偏殿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沿着青石小径往山门外去。
慕星黎的靴底碾过一片落叶，脆响惊飞了枝头的鸟。
她抬头望了眼演武场方向——那里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天机阁大长老青铜镜里的红光。
夜风卷起她的发梢，慕星黎摸了摸腰间的暗袋，里面的火雷还带着沈初序掌心的温度。
她知道，今夜的路必定荆棘满布，但只要想到演武场里那道月白身影，想到云阡润别在发间的阵旗，想到沈初序刻阵纹时专注的侧脸，便觉得这夜色虽深，却终有破晓时。
"等等。"云阡润突然停住脚步。
她转身看向慕星黎，月光下，她耳尖的青铜针闪着幽光，"你颈间的玉坠......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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