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袖走在最前方,腰刀出鞘半寸,冰冷的刀锋反射着跳跃的火光。玄铁兵符在她怀中沉甸甸地坠着,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敲击着它。通道内死寂得可怕,只有沉重的脚步声、担架摩擦岩壁的沙沙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在回荡。每一步,都像是在向地狱深处迈进。寒气如同活物,顺着裤脚、袖口、衣领疯狂地钻入,试图冻结骨髓。抬担架亲卫的手臂上,很快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稳住!内力护住他心口!”孙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每一次李长天脉搏的微弱波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通道似乎永无止境。寒气越来越重,岩壁上的冰层越来越厚。终于,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穹窿状洞窟出现在眼前——寒潭洞!
洞内景象令人窒息。穹顶倒悬着无数尖锐的冰棱,如同巨兽的獠牙。地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坚冰,光滑如镜。洞窟中央,是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没有一丝涟漪,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洞窟边缘,几具被厚冰包裹、隐约可见人形的物体(存放的药材或遗骸)静静矗立,如同守护冰狱的鬼卒。这里的空气,吸一口都像吞下了无数冰针,刺痛肺腑。
而在洞口相对的位置,一座临时搭建的、极其简陋的双层木屋(火室)如同黑暗中的孤岛,散发着微弱但宝贵的橘红色光芒。木屋缝隙间不断有白气溢出,又被洞内的寒气迅速冻结成霜花。
“快!进火室!”柳红袖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冰窟中激起阵阵回音。
众人如同听到赦令,拼尽全力冲向那唯一的温暖孤岛。抬担架亲卫的脚步在冰面上打滑,几乎摔倒。李长天被迅速而极其小心地移入火室最内层。暖玉被重新布置在他身下和四周,烧得通红的炭盆被迅速移入,烈酒被孙老含在口中,喷在银针上,再次刺入李长天几处大穴!火室内的温度在炭火和内力催动下艰难地攀升,与洞窟的极寒进行着无声的、惨烈的拉锯。
柳红袖没有立刻进入火室。她站在洞口,环视着这片冰封的鬼域。彻骨的寒意让她浑身僵硬,呼出的白气瞬间在睫毛上凝结成霜。玄铁兵符的冰冷似乎已融入她的血液。她看着火室内孙老和医士们忙碌的身影,看着李长天在暖玉炭火中依旧苍白如死的脸。
守护的代价,竟是将他送入这比瘟疫更冰冷的绝地。权力的重量,在此刻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缓缓伸出手,接住一根从穹顶坠落的冰棱。尖锐的冰刺入手心,带来刺骨的痛和一丝诡异的清醒。
就在这时,寒潭深处,那漆黑如墨、死寂无波的水面,极其微弱地…荡漾开了一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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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烽火连天,冰窟囚心
寒潭洞的冰火煎熬刚刚开始,谷外的烽火已燃至眉睫。
陈墨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过湿滑冰冷的引水暗渠,闯入寒潭洞火室外围。他脸色铁青,嘴唇冻得发紫,眼中却燃烧着比洞内寒气更冷的焦灼。
“代帅!急报!”他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冰窟中显得格外凄厉。
柳红袖猛地从火室内层掀帘而出,身上还带着炭火的暖意,瞬间被洞窟的极寒包裹,激得她一个寒颤。她看着陈墨的表情,心猛地沉了下去:“说!”
“磐石将军飞鸽急报!”陈墨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耶律宗真!那契丹狼崽子!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军主力蛰伏潜龙谷、狼帅重伤的消息!竟不顾黑水河防线,亲率八千黑狼骑精锐,绕道‘死亡沙海’,奔袭直扑潜龙谷!前锋…前锋已至‘断魂峡’!距谷口不足百里!最迟…最迟明日午时,兵锋必至谷外!”
断魂峡!不足百里!
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柳红袖本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契丹人!八千黑狼骑!耶律宗真亲征!这是倾巢而出,要趁你病,要你命!
“磐石将军呢?”柳红袖的声音冷得掉渣。
“磐石将军已率‘磐石营’本部及谷口守军共两千人,依仗‘鬼见愁’峡谷天险,层层布防,拼死阻击!但…兵力悬殊!且契丹人悍不畏死,又有备而来!磐石将军言…最多…最多能撑一日!”陈墨的声音带着绝望。
一日!只有一日!
寒潭洞内,李长天生死未卜,瘟疫的阴影还在谷内徘徊。谷外,契丹铁骑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即将撞上惊蛰营最后的防线!内外交困,绝境中的绝境!
柳红袖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下。她扶着冰冷的岩壁,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坚硬的冰层。玄铁兵符在她怀中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挣脱束缚。
“还有!”陈墨的声音更加艰涩,带着一种荒诞的悲愤,“飞雁关暗线密报!江南叛军慕容彦虽败,但其族叔慕容垂已率两万大军接应而至!更…更与朝廷飞雁关守将王贲达成密约!王贲开关献降!江南叛军两万前锋,已兵不血刃进入飞雁关!打着‘奉旨讨逆,清剿国贼李长天’的旗号,正沿着官道,直扑潜龙谷!其兵锋…距谷口亦不足一百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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