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咸涩的海腥味灌进领口时,陆醉川的手指在酒葫芦上轻轻一叩。
葫芦里传来清亮的回响——只剩小半壶烧刀子了。
他仰头灌下一口,辛辣从喉咙烧到胃里,视线却愈发清明。
前方那团墨色漩涡正缓缓转动,像块浸在墨汁里的磨盘,每转一圈,海面上就腾起几缕青雾,沾在船帆上便凝成细小的冰珠,叮叮当当地落进甲板缝隙。
"墨寒,那玩意儿的脉门在哪儿?"赵霸天把袖口往上一卷,露出胳膊上狰狞的刀疤。
他手里攥着三枚透骨钉,金属表面凝着层白霜,显然刚才试了试漩涡的寒气。
这位青帮老大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眯起眼:"老子在海河里混了二十年,没见过这么邪性的水。"
沈墨寒的指尖抵在眉心,发间银簪突然泛起幽蓝光芒。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另一只手轻轻按住腰间桃木剑的剑柄:"这股阴气...和去年在旅顺港覆灭的'海煞门'残党有关。"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他们当年用活人血祭养海妖,后来被巡防营围剿,可总有些漏网之鱼。"
"海煞门?"林大侠的剑穗在风里乱颤。
这位以"快剑"闻名的江湖客摸了摸腰间铁剑,"我曾在沧州见过他们的标记——是条盘着骷髅的章鱼。"他突然顿住,指着漩涡边缘翻涌的泡沫,"看!
那些绿泡的纹路!"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果然,墨绿泡沫破裂的瞬间,水面上浮现出淡青色的章鱼触须暗纹,转瞬又被新的泡沫覆盖。
小九的判官笔突然在掌心发烫,盲女的睫毛微微颤动,虽然看不见,却准确地将笔尖点在船舷上。
一道朱红符文从笔锋涌出,在水面上画出半轮残月——这是"无眼判官"感知阴煞的秘法。
"老人家怎么看?"陆醉川转向一直沉默的神秘老者。
后者正蹲在船尾,用枯枝在积了水的甲板上画着什么。
听见问话,他直起腰,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漩涡中心是个聚阴阵眼。"他的声音像旧木门轴转动,"破阵要断源头,可这阵眼被海煞门用活人生魂养了十年,怕是...藏着个大家伙。"
"大家伙就大家伙。"陆醉川把酒葫芦往腰上一挂,嘴角扯出个带酒气的笑,"老子当年在醉仙楼当跑堂,被喝醉的军爷掀了桌子,不也抄起扫帚把人打跑了?"他拍了拍怀里的城隍印,青铜印面浮现出模糊的鬼面纹路,"大不了老子再醉一次——小九,把你兜里的桂花糕分我半块,饿肚子打不过邪祟。"
小九抿着嘴笑,从怀里摸出块裹着油纸的桂花糕。
她虽不能说话,却用判官笔在掌心写了"小心"两个字,又指了指陆醉川的酒葫芦。
陆醉川把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道:"放心,等打完这仗,我去镇上买十斤桂花糕,给你当零嘴。"
商讨的当口,赵霸天已经带着林大侠在船底绑了八块磨盘大的青石板。"这玩意儿沉,能压得住船。"他拍了拍石板,"当年运鸦片的船遇到暗流,就是这么稳的。"沈墨寒则绕着船走了三圈,用桃木剑在四个船角刻下镇水符。
符纸遇水即化,却在水面留下金色涟漪,像给船套了层看不见的护罩。
"走!"陆醉川一脚踹开船锚。
木船顺着风势往漩涡漂去,越靠近,船身摇晃得越厉害。
原本清澈的海水此刻泛着诡异的紫黑色,浪头打在船舷上,竟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
小九的判官笔突然剧烈震颤,盲女的额头渗出冷汗——她"看"见了,在海水之下,无数青灰色的手臂正从漩涡深处伸出来,指甲深深抠进船底。
"吸!"沈墨寒突然低喝一声。
众人只觉耳膜一鼓,漩涡的吸力陡然增强。
木船像片被磁铁吸住的碎铁,剧烈倾斜,船尾的青石板绷得麻绳咯咯作响。
陆醉川咬开酒葫芦塞子,仰头灌下整壶烧刀子。
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他的瞳孔瞬间变成鎏金色,城隍印在掌心浮起,青铜表面的鬼面睁开眼:"城隍护!"
一道金色光罩从印中涌出,裹住整艘船。
原本要将船撕碎的吸力撞在光罩上,激起层层波纹。
小九趁机挥动判官笔,朱红符文如飞矢般射入水中,那些抓船的手臂被符文烫得滋滋冒气,纷纷缩回。
赵霸天的透骨钉早攥出了汗,他看准漩涡边缘翻涌最剧烈的位置,手腕一抖——三枚钉子带着破风声响,钉进了水下某个凸起的硬物里。
"是礁石!"林大侠的快剑出鞘,剑光如银蛇般劈开水面。
果然,三枚透骨钉正钉在一块暗褐色礁石上,礁石表面刻满歪扭的血字,正是海煞门的阴文。"阵眼在礁石下!"沈墨寒的桃木剑泛起红光,"陆大哥,撑住光罩!"
就在众人以为要触到漩涡中心时,水面突然炸开。
无数黑紫色触手裹着腐臭的海水窜出,每根触手上都长着密密麻麻的眼睛,眼白翻着,直勾勾盯着船上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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