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厉兵秣马
1940年2月，紫云山寨笼罩在刺骨的寒风与纷飞的细雪中。
窑洞内，煤油灯在穿堂风里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将墙上的作战地图染成一片斑驳的血色。
杨涛身披满是补丁的军大衣，手指反复摩挲着刚拟好的通电文稿，羊皮手套上还沾着昨夜在兵工厂调试机床时蹭到的机油与铁屑，粗糙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眼下局势的紧迫。
"立刻向全国通电！"他的声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狭小的窑洞里轰然作响，"告知各界，紫云灭寇军光复松阳、庆城等五座县城，毙伤日伪军三千余人！"
他稍稍停顿，目光如炬地扫过窑洞内忙碌的通讯员们，跳动的灯影在他们年轻坚毅的面庞上摇曳，"另外详细公布伪军审判结果——那些双手沾满百姓鲜血、作恶多端者，就地枪决；受胁迫参与恶行的，集中劳改赎罪；凡是真心悔改、愿投身抗日的，即刻编入预备役！"
话音未落，窑洞的木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撞开，刺骨的寒风如同猛兽般汹涌而入，林晓梅几乎是被风卷着冲了进来。她的工装裤膝盖处结着厚厚的水泥痂，裤脚还沾着未干的矿泥，怀里紧紧抱着一卷皱巴巴、边缘磨损的图纸，发丝凌乱地黏在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上，睫毛上甚至凝着细小的冰晶。"司令！新勘探到的铁矿脉储量超乎想象！"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初步估算，至少能满足半年的军工需求！可现在开采设备严重不足，矿工们只能用最原始的铁锹、十字镐，效率太低了......"
林晓梅的汇报被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粗暴打断。陈九霄满脸油污地撞开房门，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手中举着破译的电文，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潜伏在华北司令部的同志传来十万火急的情报！第5师团提前行动，预计4月15日就会抵达紫云山区！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一个月！"
霎时间，窑洞内陷入了死寂，唯有油灯"噼啪"的爆裂声在空气中回荡。杨涛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握紧腰间顺溜遗留的驳壳枪，枪柄上的防滑纹路深深嵌进掌心，仿佛要将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压制下去。"马上通知所有矿场，即刻实行三班倒不间断作业！"他抓起桌上的红笔，在作战地图上的矿脉位置狠狠画了个醒目的大圈，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纸张戳破，"铁矿、铜矿，必须争分夺秒地开采！林晓梅，兵工厂所有生产线立刻全面转向，集中制造半自动步枪，优先武装一线作战部队！陈九霄，给八路军总部发加急绝密电报，就说我们愿用新开采的优质铜矿，换取先进机床和炼钢技术！"
"可是司令，"赵铁牛拄着义肢艰难地上前一步，木质拐杖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新兵们才刚刚接触半自动步枪，操作还非常不熟练，而且如此庞大的弹药消耗，我们的后勤......"
"没有什么可是！"杨涛猛地转身，油灯的光晕在他眼底燃烧成两簇跳动的火焰，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扫过众人，"第5师团携着重炮、毒气武器而来，单凭我们现有的土墙工事，根本无法抵挡！只有用强大到足以压制敌人的火力，才能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他将目光转向正在擦拭狙击枪的周卫国，后者手中的枪正是顺溜留下的遗物，金属部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你带领特战队即刻出发，潜入日军后方，想尽一切办法破坏他们的运输线，能拖延一天是一天！哪怕是用血肉之躯，也要迟滞敌人的脚步！"
接下来的四十个日夜，整个紫云山区仿佛化作了一台高速运转、轰鸣不止的庞大战争机器。矿洞内，潮湿阴暗的巷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粉尘，矿工们打着绑腿，头戴简陋的油灯，在齐膝深的泥水中奋力挖掘矿石。镐头撞击岩壁的声响昼夜不停，震得人耳膜生疼。许多人的手掌磨出了血泡，又在粗糙的工具上磨破结痂，鲜血混着泥水，将工具染成暗红色，但没有一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有的矿工累到极致，就靠着岩壁短暂眯上几分钟，然后又咬着牙继续投入挖掘。
兵工厂内，林晓梅带着技术人员不分昼夜地泡在车间里改良机床。飞溅的铁屑如同炽热的雨点，不断落在她的护目镜和工作服上，在衣服上烫出一个个小洞。她的嗓子早已喊得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却仍用嘶哑的嗓音大声指导工人调整机床参数。周明德的徒弟们在组装车间里喊着激昂的号子，将新造的"紫云造"步枪零件精准咬合，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他们发明了流水作业法，一个工序接着一个工序紧密衔接，哪怕手指被零件划破，简单包扎后又立刻回到岗位。
"试射成功了！"某个暴雨倾盆的深夜，林晓梅浑身湿透地冲进指挥部，脸上沾满黑色的火药残渣，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整个人仿佛从硝烟中走出来的战士。"新步枪的射速比汉阳造快三倍，有效射程也提高了百分之四十！"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但很快又黯淡下来，"由于原材料和工艺限制，膛线磨损非常严重，预计每把枪最多只能坚持三场高强度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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