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山钢铁厂的招工处被挤得水泄不通,易中海透过工具房的铁窗,看着戴草帽的乡下青年和穿工装的城里待业者争着往报名处挤。
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扩招万人"的标语,旁边贴满了各车间的用工需求:各种炉工、锻工、钳工,铸造工,连三级工都成了香饽饽。
"老易,看见没?"年轻的民兵蹲在门口啃窝头,"现在连各地劳改农场的技术工都往回调,你这八级钳工可是宝贝疙瘩。"
易中海没吭声,手里的焊枪在氧枪部件上稳稳划过,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他来首钢两个多月,眼看借调期就要满,原打算用修好的氧枪和改良方案当筹码,现在赶上大炼钢扩员,厂里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保卫科的战士都被调去看押更危险的劳改犯,对他的监视松了不少。
"陈厂长!陈厂长!"走廊里传来技术员的喊声,"新招的临时工不懂平炉操作,又炸了两座土炉!"
易中海耳朵一动,放下焊枪走到门口:"同志,能不能帮我通报陈厂长,就说我有技术革新方案要汇报。"
年轻保卫干事挑眉:"你这会儿凑什么热闹?陈厂长忙得连轴转呢。"
"就五分钟。"易中海从兜里掏出张草图纸,"氧枪改良方案,能让出钢率提高三成。"
半小时后,陈副厂长带着一身机油味冲进工具房,劈头就问:"易中海,你说的改良方案在哪儿?"
易中海不慌不忙地展开图纸,指尖点着氧枪喷嘴的剖面图:"这里改成螺旋导流槽,能让氧气流速均匀,减少炉壁损耗。另外,我用废轴承钢熔了焊条,比原来的合金焊条更耐磨损。"
陈厂长盯着图纸,眼睛越来越亮。现在到处缺技术,易中海的方案简直是及时雨。他抬头看向易中海,突然发现这劳改犯的眼睛里闪着精光,不像在求命,倒像在谈生意。
"你想换什么?"陈厂长也懂易中海现在才拿出技术成果,必然是有所求,如果答应,后面还会有,如果拒绝,他可能就直接摸鱼,等着他送回辽西。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作为首钢,任务下的重,招万人临时工也是为了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如果能增加出钢率,那他的压力会小很多,完成任务,更能进一步。
易中海心里一稳,知道赌对了:"我想求陈厂长两件事。第一,把这方案算作厂里的技术革新成果;第二,让我回趟家,看看老伴。"
"你倒是会挑时候谈条件。"陈厂长冷笑一声,却没拒绝。
现在炼钢是政治任务,多个技术成果能往上头报,至于让劳改犯回家……他沉吟片刻,"最多半天,保卫科派人跟着。还有,别想耍花样,你老伴还在南锣鼓巷住着呢。"
"不敢。"易中海低头,心里却松了口气,有一次就有二次,只要他不跑,不给他添麻烦,对陈厂长来说不算什么,"我这条命都是厂里给的,哪儿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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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锣鼓巷的槐树正开着花,易中海跟着保卫科战士走在巷子里,闻着熟悉的槐花香,脚步有些发飘。走到四合院大门口,他下意识地往院里瞅了瞅,却看见吴香莲正前院蹲在水池边洗衣服,头发白了大半。
"香莲。"他喊了声,声音沙哑。这个时候大院里工人都上班去了。
吴香莲猛地抬头,手里的棒槌扑通掉进水里。她盯着易中海身上的劳改服,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哭啥?"易中海凑上前想伸手帮她擦泪,却被战士咳了一声。他只好放下手,从兜里掏出块硬糖——那是他在厂里攒了半个月的加餐,"我现在在首钢修设备,挺好的。你要保重身体……"
"别说了!"吴香莲突然打断他,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你走后,厂里把房子收回去了,如果不是苏科长帮我,住到前院这间倒座房住,还给我介绍了个街道洗衣的活儿……"
易中海一怔,没想到苏青会帮他媳妇。他想起在轧钢厂时跟苏青的恩怨,自己进去前还找人打断他的腿,也是他举报才让他劳改七年,劳改的这三年,他除了思念老伴,剩下就在心里骂他,最后都麻木了,只是为了不多想而骂他,此时听老伴说苏青帮了她老伴,心里五味杂陈。正想说什么,战士不耐烦地推了推他:"差不多行了,该回去了。"
"香莲,"易中海咬了咬牙,"你等我,我肯定能争取减刑,留在京城。下回我再回来看你。"
吴香莲拼命点头,看着他被战士带走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去了倒座房抓起桌上上的布袋子追了两步:"你带上窝头!蘸了芝麻酱!"
易中海接过袋子,指尖触到窝头的温热,喉咙里哽得难受。他不敢回头,怕看见老伴眼里的泪。
回到首钢时,天已经擦黑。易中海摸着兜里的窝头,突然觉得手里的焊枪比任何时候都有分量。只要能在大炼钢中多立功劳,只要陈厂长需要他,他就有机会把借调变成留用,有机会摘掉劳改犯的帽子,堂堂正正地回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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