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流云渡这座矗立在巨大云海浮陆上的仙城,正从一夜的沉寂中苏醒。城郭依着险峻山势层层叠叠,无数飞檐斗拱刺破缭绕的晨雾,玉带般的灵河穿城而过,其上灵舟往来,流光溢彩。空气中浮动着清冽的灵气,混杂着早市灵食摊点蒸腾出的暖香,以及远处药铺飘来的清苦药味,构成这座仙城特有的繁华气息。
城中心地势最佳处,“云水居”客栈临河而立,数重精巧的亭台楼阁掩映在灵植古木之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其中一处名为“漱玉轩”的独院小筑,更是幽静雅致。院中引了活水,凿成小小池塘,几尾通体银白的灵鲤懒洋洋地摆尾。假山旁,一株虬枝盘曲的千年古梅,花期虽过,苍劲枝干却透出勃勃生机。
院门轻启,三道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萧遥、凌清雪与白灵儿。昨夜与那武痴战红缨一场“指点”,虽未耗费萧遥多少力气,但此刻踏入这方清净小天地,萧遥脸上那份惯常的惫懒还是舒展了几分,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总算清净了。”他嘀咕着,径直走向院中石桌旁那张铺着柔软云锦垫子的藤编躺椅,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摔了进去。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凌清雪瞥了他一眼,冰霜般的容颜在晨光里似乎柔和了一丝。她没说什么,莲步轻移,走到假山旁的石几前,素手轻拂,一套莹白如玉的茶具便出现在石几上。指尖微动,一缕凝练如实质的冰蓝真元自指间溢出,注入置于炭火小炉上的玉壶。壶中清水瞬间翻滚,却又被那冰寒真元巧妙压制,只逸出袅袅白气,无声无息,唯有水泡破裂的细微“啵啵”声。茶香随之弥漫开来,清雅悠长,瞬间压过了院外飘来的市井气息。
白灵儿则活泼得多,像只好奇的小鹿,在院中蹦跳了一圈,最后停在池塘边,指尖凝出一点微不可查的翠绿灵光,逗弄着水中的银鲤。“萧大哥,那战红缨姐姐好厉害呀!打了那么久,最后眼睛还那么亮,跟星星似的!”她转过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藤椅上的萧遥,“她下次真会带很多很多酒钱来找你打架吗?”
萧遥闭着眼,在藤椅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懒洋洋的弧度:“谁知道呢。那丫头是个实心眼的武痴,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带不带酒钱……”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得看她记不记得住,或者有没有钱买酒了。不过嘛,”他眼皮掀开一条缝,瞥向白灵儿,“下次她再来,小灵儿你可得躲远点,她那杆大戟,刮起的风都能把你吹跑了。”
“我才不怕!”白灵儿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指尖的灵光调皮地戳了一下水面,惊得几条银鲤倏地散开,“我有凌姐姐保护!而且我跑得可快了!”
凌清雪已将第一泡茶水注入玉杯,清冽的茶汤在白玉杯中荡漾出琥珀色的光晕。她端起一杯,步履无声地走到萧遥躺椅旁,轻轻放下。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习惯成自然的默契。她清冷的眸光扫过白灵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莫要顽皮,惊扰灵物。”声音如碎冰相击,却奇异地安抚了白灵儿那点小小的雀跃。
萧遥伸手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惬意地啜饮了一口。茶香入喉,温润熨帖,驱散了最后一点残留的尘埃气。他满足地喟叹一声,整个人愈发陷进柔软的藤椅里,仿佛要就此融化在晨光与茶香之中。昨夜的指点,战红缨那灼热如火的战意,似乎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此刻,唯有这庭院、清茶、身边人,方是真实。
白灵儿也乖乖地跑回来,挨着凌清雪坐下,捧起凌清雪递来的另一杯茶,小口啜饮着,大眼睛满足地眯起。
庭院里一时只剩下风吹古梅枝叶的沙沙声,灵鲤偶尔拨动水面的轻响,以及炭炉上玉壶持续不断的、催眠般的“啵啵”声。时间在这份静谧中缓缓流淌,仿佛外界的喧嚣繁华都被那无形的禁制彻底隔绝。
然而,这份刻意营造的宁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当萧遥杯中的茶汤饮至一半,院门方向,那看似寻常、实则布下了隔绝窥探与声音的禁制光幕,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无声无息地荡漾开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几乎在涟漪漾开的同时,凌清雪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骤然抬起,锐利地射向院门方向。她端坐的姿态未变,周身气息却瞬间凝练,如同冰层下的暗流,蓄势待发。指尖搭在石几边缘,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寒气机已然萦绕其上。
白灵儿也感觉到了异样,捧着茶杯的手顿住,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下意识地往凌清雪身边缩了缩。
唯有萧遥,依旧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那禁制的波动毫无所觉。他只是将手中那半杯残茶送到唇边,慢悠悠地又啜了一口,喉结滚动,咽下茶汤,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啧,扰人清梦的来了。”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丝被打扰后的、近乎习惯性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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