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城的喧嚣与烟火气,被萧遥一步踏出,便彻底甩在了身后。城外古道蜿蜒,直通向广袤荒凉的原野,远处地平线上,喷吐着浓烟与暗红火光的坠星火山群轮廓已依稀可见,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预示着一路的不平静。
萧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缝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像一头蛰伏许久终于得以舒展筋骨的猛兽。他摸出腰间那个油光发亮的破旧酒葫芦,拔开塞子,劣质烧刀子的辛辣气味瞬间冲入鼻腔,带着一股市井特有的粗粝感。他仰头灌了一口,滚烫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畅快。
“啧,还是这味儿够劲儿!”他咂咂嘴,哈出一口浓烈的酒气,眼神却清明如洗,望着前方旷野,带着几分懒散,几分对未知麻烦的习以为常。清闲?那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罢了。麻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总会循着他身上的“特殊”气息追踪而至。
念头刚起,甚至酒葫芦的塞子还没完全塞回去,空气骤然凝固。
并非天象变化,而是数道强横无比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铁索,骤然从四面八方收拢,精准而霸道地锁定了古道上的萧遥!那气息古老、晦涩、沉重,带着一种与现世格格不入的沧桑感,仿佛跨越了悠长岁月而来。每一道气息都凝练如实质,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空气在这威压下变得粘稠,吹拂的野草瞬间静止,连风都仿佛被冻结。
萧遥的动作顿住了,握着酒葫芦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那点残余的惬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只剩下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缓缓放下酒葫芦,塞好塞子,动作慢条斯理,仿佛被锁定的不是自己。
“唉……”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从他口中溢出,带着浓浓的无奈和认命般的调侃,“就知道这清闲日子长不了。刚出城门,连口热乎气儿都没喘匀呢。”
叹息声未落,前方的空间如同水面投入石子般,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紧接着,五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从涟漪中心浮现,彻底拦住了古道。
来者并非影阁那种行走于阴影的刺客,也非弑界老怪手下那种散发着腐朽邪气的爪牙。他们穿着样式奇特的古老服饰,材质非丝非麻,泛着一种内敛的光泽,上面绣着难以理解的复杂符文,每一个符文似乎都蕴含着某种沉寂的力量。为首一人,是个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两团凝固的火焰,穿透空间,牢牢钉在萧遥身上。不,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他腰间那块看似不起眼的灰白石佩——欺天石,以及他身上那缕若有若无、迥异于此方天地的“源初”气息上。
老者身后的四人,三男一女,皆面容肃穆,气息沉凝如山岳。他们站位看似随意,却暗合某种玄奥阵势,隐隐封死了萧遥所有可能的退路。他们的目光同样锐利,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源自血脉深处、对“圣物”气息的天然渴求与不容亵渎的愤怒。
空气沉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古道两侧的荒草被无形的力量压得紧贴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白发老者缓缓抬起枯瘦的手,并非攻击姿态,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威严。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凝固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古韵,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人心之上:
“小友留步!”
四字出口,仿佛有无形的枷锁套向萧遥的双足。
老者目光灼灼,那炽热的眼神几乎要穿透萧遥的衣衫,直接烙印在欺天石上:“你身上所携之物,气息本源,与我族失落无尽岁月之圣物同根同源!此乃我族血脉之根本,传承之基石,不容流落在外,更不容外族亵渎!”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此物,涉及重大,关乎我族兴衰。还请小友……将它归还于我族!”
“归还”二字,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萧遥只是替他们暂时保管了一下。
他身后的四名古族精英,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气机牢牢锁定萧遥周身要害。那名为首的年轻男子,更是下意识地踏前半步,周身衣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而古老的力量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开始在他体内隐隐复苏、涌动,蓄势待发。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骤增数倍,脚下的古道上,细小的碎石竟在这股威压下微微震颤起来。
肃杀!无声,却比任何呐喊更令人窒息。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圣境强者都心惊胆战、如临深渊的古老威压和咄咄逼人的索要,萧遥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难以言喻。
他没有愤怒,没有惊惧,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紧张都欠奉。那张棱角分明却总带着点惫懒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种极度的荒谬感,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扯了扯。随即,这荒谬感又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纯粹的“麻烦”感所取代,就像走在路上被一只嗡嗡叫个不停的苍蝇缠住,挥之不去,令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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