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海风卷着腐叶气息扑来，林渊摩挲青铜药盒，望着蒸腾雾气。甲板上，老船工王阿水剧烈咳嗽，咳出青绿色痰液——这已是登陆爪哇第七日，湿热如绞索勒紧众人脖颈。
"林大人！又有三人高热说胡话！"医官陈清远踉跄奔来，药箱叮当作响，"皮肤泛黄、脉象虚浮，定是中了瘴气！"
鸿胪寺丞李言蹊捏着鼻子后退："早说南洋邪门！那些沼泽整日冒绿烟，分明是..."
"住口！"林渊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草药，"传令：每日饮藿香正气茶，舱室焚艾草驱虫！"他碾碎艾草，清香混着腐臭，"床头都挂上，瘴气最怕这味！"
太平公主的软轿轻晃而至，珍珠步摇微颤："林大人，土着说火山岩煮水可解湿热？武将军已带人去采，只是..."
话音未落，货舱方向传来惨叫。几名船员踉跄爬出，面色青紫、满身红斑。"疟疾！"陈清远银针翻飞，"快！取青蒿绞汁！"
武三思提刀赶来，刀鞘沾着岩屑："公主，采岩弟兄也染病了。土着说要正午取水..."狂风突然卷起草药，众人呛咳不止。
"正午取水？"林渊转向王阿水，"老哥哥，南洋走得多，可信吗？"
王阿水抹着血丝沙哑道："确有说法。但得用龙脑香熏蒸，才能镇住瘴气里的'脏东西'。"他目光投向角落陶罐，那里封存着龙脑香树脂。
狄仁杰拄杖走来，白发凌乱："不妨一试。但需派人勘察水源，若水中有毒..."他望向雾气沼泽，"饮了反而要命。"
晨光初现时，队伍兵分三路。武三思率陆战队冲向火山岩脉，陈清远带医官采集中草药，林渊则亲自带队探查水源。众人踩着腐叶前行，蚂蟥从朽木下钻出，水面漂着发胀的黑皮尸体。
"银针发黑！水源已污染！"林渊立即下令折返。回程突降暴雨，众人浑身湿透。望着雨中飘摇的船队，林渊心头一沉——湿热交加，疫病恐怕要大规模爆发。
回港时，舱室已浓烟滚滚。太平公主手持铜壶，正给病患灌药："火山岩配龙脑香熬的，土着说连蛇毒都能解。"她护甲寒光一闪，"得严查饮食，生肉生鱼一概禁止！"
入夜，药香混着艾草焦味弥漫全船。林渊望着沼泽鬼火，听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他握紧药盒，里面是最后的救命药材。
"传令下去，"林渊对亲兵道，"饮水三沸，加薄荷叶、姜片。伙房多熬温补粥食。"更鼓声中，他望着漆黑海面喃喃："但愿...能撑到满剌加。"
甲板突然传来骚动。陈清远踉跄跑来："林大人！王船工...不行了！"
林渊心头一震，快步冲向舱室。王阿水躺在草席上，嘴唇青紫，手里还攥着半块龙脑香。"老哥哥！"林渊握住他冰冷的手。
王阿水艰难睁眼："林...大人...当年...我爹就是...在这..."话未说完，头一歪没了气息。林渊缓缓合上老人双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大人，"太平公主掀开帘子进来，神情凝重，"武将军派人回禀，采岩队半数倒下，火山岩根本不够用。"
"派人去市集，高价收购！"林渊起身，"无论多少都要！"
这时，狄仁杰匆匆赶来："刚审问几个土着商人，他们说沼泽深处有个温泉眼，泉水自带硫磺味，或许能解瘴气。但..."他顿了顿，"那里常有猛兽出没。"
"我去！"武三思大步踏入，"带上陆战队，就算有老虎鳄鱼，也得把水取回来！"
"不可贸然行动。"林渊拦住他，"先绘制地形图，摸清路径。明日拂晓出发，务必小心。"
次日清晨，武三思带队深入沼泽。林渊站在船头，望着他们消失在迷雾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日头西斜，远处终于传来马蹄声。
"林大人！"武三思浑身泥水，怀里抱着陶罐，"温泉找到了！但弟兄们..."他声音哽咽，"遇到鳄鱼群，折了三个兄弟..."
林渊接过陶罐，闻着浓烈的硫磺味，眼眶发热："把泉水烧开，掺入药汁，先给重症的喝。"
当夜，船舱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陈清远急得满头大汗："不好！部分人喝了温泉水反而上吐下泻！"
"怎么会？"林渊冲过去查看，突然注意到病患指甲都泛着青黑色。他抓起陶罐又闻了闻，脸色骤变："这水里...有砒霜！"
"不可能！"武三思吼道，"是我亲手打的水！"
"有人暗中投毒！"林渊目光扫过众人，"彻查所有接触过水源的人！"
正说着，甲板传来喧哗。几个士兵押着个瑟瑟发抖的人过来："大人！抓到个鬼鬼祟祟的！他身上藏着这东西！"士兵举起油纸包，里面是灰白色粉末。
"是砒霜！"陈清远惊呼，"这色泽...分明是南洋土法炼制的！"
那人突然跪地求饶："饶命啊大人！是...是对岸的商人指使的！他们眼红大唐商船，想..."话未说完，突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快救人！"林渊下令，却为时已晚。那人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太平公主脸色阴沉："看来这爪哇，是待不得了。林大人，何时启程？"
林渊望向远方："明日寅时。传令下去，今夜加强戒备，所有物资清点装车。"
是夜，林渊在舱内整理药箱。陈清远推门而入："大人，王船工的遗物里，发现这个。"他递过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片干枯的叶子，散发着奇异香气。
"这是..."林渊凑近细闻，突然想起古籍记载，"难道是...解瘴奇药？"
"属下也是猜测。"陈清远道，"明日不妨让轻症患者试服。"
寅时三刻，船队拔锚启航。林渊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爪哇岛。
晨风依旧带着腐臭，但他手中攥着那片神秘叶子，眼里闪过怒火——下一次来到我要血洗爪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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