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登”之名,是秦国军队中武力与勇猛的象征。
以此为基础制定新规,将领们更容易接受,高层也难以置喙。
毕竟,“先登”是秦国传统,有据可循,是改革的关键所在。
否则,四功新法将如空中楼阁般虚无缥缈,一旦前线因新法失利,推行起来将困难重重。
即便是始皇,也不能违背军心士气。
但有了“先登”制度作为依托,即便前线战败,朝廷也可借此传统为理由,压制反对之声。
毕竟,“先登”曾所向披靡,如今不过稍作调整,怎会成为战败的主因?
“尹公心思,真是周密无比!”
嬴政由衷地赞叹道:“连推行新法可能遇到的阻力,都已预先考虑妥当。
这样的制度,应当定为我大秦的首要国策!”
这些话,确实是嬴政发自内心的感慨,并无半分奉承之意。
在一旁的武成侯王翦,则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尹公正在描述第六支先登百人队攀登城墙的情景。
此时,先登勇士需站在云梯顶端,而本队的精锐士兵则肩扛云梯,迅速将其送上城墙。
疑问随之浮现:
为何搬运云梯的任务不能由其他百人小队的普通士兵来完成,偏偏要由第六小队的精锐亲自承担?
答案很简单,那便是团队之间长期训练形成的默契与配合。
普通士兵将云梯架上城墙并不难,但要与云梯顶部的先登勇士协同作战,就需要长时间磨合。
这种默契与信任,往往只存在于同一队伍之间。
当昔日的战友已在城墙上浴血奋战,身为先登精锐的你,又怎能退缩?
在那一刻,理智已无能为力,兄弟赴死,你必然追随,以巩固战果,不让同伴白白牺牲。
想到这里,王翦觉得尹公似乎并不完全是个超然世外的高人。
隐士讲道,多为玄理深奥之言,往往只谈战略,难及细节。
如《孙子兵法》所言,以正合,以奇胜。
孙武本是实战之人,其书虽少战术详述,却仍是兵家经典。
而尹尚方才的攻城推演与新法讲解,亦是实战派风格。
四功新法近似墨家兵法,极其实用。
扶苏、始皇与王翦皆能理解,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能迅速掌握其中要义。
此乃实用之利。
同时,也说明尹尚境界远超王翦所料。
因心中所思与口中所言,往往大相径庭。
你内心明白的道理,或许难以说清,纵然说了,常人也未必懂。
但尹尚传道极为细致,秦国关中百姓皆能听懂、接受并认同。
这种内在的高深境界,让王翦觉得尹公才是真正返璞归真之人。
他由衷佩服尹公的兵学造诣。
至于赵高,他原以为军法不过是法之一种。
事实证明,他半对半错。
军法不仅是秩序的体现,更是共识性的公正、军功爵制的基础、思想的重塑、政治难题的化解,乃至延续帝国国运的手段。
达成这些目标极为不易,唯有尹公或可做到。
他以超凡脱俗之身,制定世俗军法,延续华夏国运,堪称前无古人,后难来者。
林间树影斑驳,尹尚微皱白眉,看着刚烤好的鹿腿。
鹿肉略带腥气,行军之时,饮食不过充饥,何谈美味。
尹尚默默咬下一口,鹿腿熟透,盐味均匀,可见小儒生手艺大有进步。
“小儒生,民以食为天,前线将士的军心亦系于粮食。”尹尚边吃边说,“如今九州百姓多只种一年一熟的粟米,远不能满足需求。”
尹尚想起穿越者常用的红薯、土豆,遗憾自己并无此等增产之物,但仍有不少其他办法。
若要推行军武改革,必须消除前线将士对【四功新法】的抵触。
吕不韦曾以郑国渠四万顷良田令蒙骜让步,尹尚亦可通过增产粮食,将前线伙食从两餐增至三餐。
若伙食待遇翻倍,稍作记功新法调整,将士们岂会抱怨?定会全力支持!这正是尹尚所求。
“夫子,您有办法提高粮食产量吗?”扶苏听了后眼睛一亮,“能提高多少?”
尹尚笑着说:“小儒生,你先猜猜看。”
“三成!”扶苏惊讶地说,这已经是相当可观的增产了。
尹尚摇头:“小儒生,你的胆量还得再大一些。”
“七成!”扶苏再次猜测,这几乎接近产量翻倍,令人震惊。
“嗯,从九州整体来看,老夫理论上能让粮食增产七八成。”尹尚笑道,“上古时期,黄河流域的黄土肥沃,有机质丰富,保水性好,能够自我施肥。
因此,狗尾草在那里进化成了粟,也就是谷子。”
野糜子则演变成了黍,和粟一起被称为小米。
这两种谷物耐旱、耐贫瘠,适应能力很强,特别是黍生命力顽强,生长周期短,对土壤要求不高。
上古时期,长江中下游的河湖滩涂和沼泽地带生长出了野生稻。
说到粮食增产,五谷是不可避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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