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林南的指尖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掌心的妖纹仍在闪烁着微弱的金光,与周围废墟中飘散的紫色妖力形成鲜明对比。远处,两仪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城墙上的裂痕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
"林南!"
白小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林南从未听过的颤抖。他缓缓转身,看见她银白色的狐尾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九条尾巴如今只剩下六条完好无损。她怀里抱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小女孩,那孩子额头上长着明显的鹿角——是半妖。
"东城区还有幸存者。"白小小将孩子交给赶来的医修,她的指甲已经全部断裂,指尖血肉模糊,"但大部分房屋都塌了,我们的人手不够。"
林南点点头,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他望向城墙外那片曾经郁郁葱葱的森林,现在只剩下焦黑的树干歪歪斜斜地指向天空。三天前,那里还是万妖域与人族领地的缓冲带,如今却成了两族共同的坟场。
"伤亡统计出来了吗?"林南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白小小沉默了片刻,尾巴轻轻缠上他的手腕:"人族战死三千七百余人,妖族...超过五千。平民的数目还在统计。"
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传来,林南踉跄了一下,扶住身旁半截断裂的石柱。妖尊令在心脏处发烫,他能感觉到体内两股力量仍在互相撕扯——人族的玄力与妖族的妖力,就像两条纠缠不休的蛇。
"你的伤..."白小小的手贴上他的后背,冰凉的温度让林南稍微清醒了些。
"没事。"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比这更糟的情况我们都挺过来了,不是吗?"
白小小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林南,落在不远处的一堆尸体上——那里既有穿着青云剑宗服饰的修士,也有保持着兽形的狼妖。在死亡面前,他们的姿势竟出奇地相似,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达成了某种和解。
"秦无炎逃了。"白小小突然说。
林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他会为背叛付出代价。"
"不只是他。"白小小的耳朵微微抖动,"黑煞的残魂也不见了。我担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玄机子带着一队丹鼎门弟子匆匆赶来,老道长的道袍上满是血污,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不堪。
"林小子,你得来看看这个。"玄机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递过一块闪烁着诡异紫光的晶石,"我们在清理战场时发现的。"
林南接过晶石,立刻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晶石内部仿佛有液体在流动,时而凝聚成虎形,时而散作烟雾。
"妖尊残魂的碎片。"玄机子压低声音,"而且不止这一块。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
白小小的尾巴瞬间炸毛:"这不可能!林南明明已经..."
"封印完成了,但显然不够彻底。"玄机子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些碎片像是从主体上剥离的,每一块都带着独立的意识。如果放任不管..."
"它们会寻找新的宿主。"林南接过了话头,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他想起秦无炎被黑煞附体时的样子,那双完全变成紫色的眼睛。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刺鼻的焦糊味和隐约的哭声。林南抬头望向两仪城中央那座新建的祭坛——三天前,他就是站在那里,以初代先祖传授的平衡之道重构了林天大阵。当时他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现在看来,战争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先救治伤员。"林南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疼痛,"然后召集各族首领,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局势。"
白小小点点头,转身去安排救援工作。她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六条尾巴无精打采地垂着,完全看不出昔日九尾狐的威风。
林南走向最近的一处伤员聚集地,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体内的伤势比表现出来的更严重,但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一个断了角的牛妖少年蜷缩在墙角,看到林南走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
"别动。"林南按住他的肩膀,掌心泛起柔和的金光,"让我看看你的伤。"
少年惊恐地睁大眼睛:"妖尊大人,您的伤..."
"我没事。"林南温和地笑了笑,将一丝玄力注入少年体内。他能感觉到妖尊令在响应自己的意志,调和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这是他在最终决战中领悟的能力——不再强行压制任何一方,而是让它们和谐共存。
治疗完第十七个伤员时,林南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靠在墙边稍作休息,无意间瞥见地上的一滩积水中映出自己的倒影——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额头上若隐若现的金色妖纹,瞳孔中流转的异色光芒,还有发间那对小小的、几乎透明的角。他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人族,但也不算真正的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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