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檐角的铜钟撞响巳时三刻,鎏金铜鹤香炉里腾起的龙涎香雾,与殿外百姓身上蒸腾的汗味绞成一股浊浪,隔着三层红纱盖头扑在沈微婉面上。她指尖在袖中蹭过铜镜冰凉的弧面,盖头下的嘴角勾出狡黠弧度——三日前她对照钦天监星象图算过,此刻的阳光正如金箭般穿过东侧菱花窗,恰好能让缝在盖头右角的抛光铜镜反射出刺目强光。
"小姐,左前方第三排!"春桃的指尖掐进她嫁衣内衬,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戴珍珠抹额那个,林婉柔的指甲都快把帕子抠穿了!昨儿她还在御花园扬言说要掀您盖头呢!"
沈微婉微微侧身,绣着九九八十一朵金线凤凰的盖头边缘轻颤,藏在里面的半面铜镜精准对准林婉柔。那姑娘正踮着脚尖往前凑,珍珠抹额下的眼睛瞪得溜圆,活像盯着猎物的母豹。
"吉时已到——"赞礼官拖长的嗓音撞在盘龙金柱上,回音嗡嗡如蜂鸣,"新人——拜堂!"
沈微婉刚屈起膝盖,右肩突然一沉,红盖头被一股蛮力狠狠拽起!她早有预判,借势向左旋身,藏在盖头里的铜镜如出鞘利剑般转向光源。正午阳光经镜面折射,一道惨白的光弧"唰"地扫过林婉柔的脸,比刽子手的刀光还要刺眼!
"啊——!"林婉柔尖叫着捂住双眼,珍珠抹额滑到脑后,九子攒珠钗"叮铃哐啷"滚落满地。她指缝间渗出生理性泪水,敷着三层面脂的脸颊被晃出红白相间的纹路,活像打翻了的胭脂调色盘。"沈微婉!你敢用妖法暗算我......"
"哎呀呀呀!"沈微婉趁机往前半步,声线陡然拔高,"列位大人小姐快看!新郎官的耳朵怎么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煜本就因盖头骤掀而身体僵滞,此刻被当众点破,耳尖的绯红瞬间漫过耳垂,顺着脖颈红到玉冠下的碎发根。他下意识展开折扇遮脸,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抖得让湘妃竹扇面泛起波纹,引来满殿轰然大笑。
"哈哈哈!七皇子害羞啦!"
"新娘子好眼力!盖头底下都能看见!"
龙椅上的皇帝笑得前俯后仰,玉如意险些滑落,白胡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好个七皇妃!这招'盖头反光'使得妙!比朕当年娶皇后时玩的障眼法有趣十倍!"
林婉柔揉着刺痛的眼睛爬起来,发髻散乱如鸟窝,指着沈微婉的手指发颤:"你......你这是邪术!"
"林小姐这话可折煞臣妾了。"沈微婉歪头装无辜,盖头里的铜镜又悄悄晃了晃,吓得林婉柔条件反射后退半步,"不过按规矩,掀盖头本是新郎官的美差,怎好劳烦林小姐亲自动手?"
萧煜趁机上前,指尖刚触到盖头边缘,就听见红纱下飘来压低的声音:"殿下,您耳后那颗朱砂痣都被阳光晃出来了,待会儿出殿可别让百姓当成胭脂蹭花了。"
"多事。"萧煜的声音闷在折扇后,耳尖却红得几乎滴血。他深吸一口气,用指腹勾住盖头系带,珍珠流苏如银河落瀑般滑落的瞬间,沈微婉冲他飞快眨眼,掌心塞来颗裹糖霜的梅子,酸甜气息混着茉莉香扑面而来。
拜堂完毕移步洞房时,朱雀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春桃举着螺钿镜替沈微婉挡光,镜面上还沾着今早新磨的辣椒面粉末:"小姐,方才林婉柔被俩侍女架出去时,眼睛还淌着泪呢!说要回家找她爹告御状!"
沈微婉晃了晃九凤朝阳冠,金凤嘴里的东珠坠子撞得叮当响:"告就告呗,正好让皇上瞧瞧她连掀盖头都能被晃成斗鸡眼。对了,把'喜糖'撒下去。"
春桃掀开朱漆喜糖盒,里面滚出的不是红枣花生,而是印着歪扭小猪图案的辣花生。百姓们哄笑着争抢,辣气混着糖香炸开:
"哎哟喂!七皇子妃的喜糖咋是辣的?呛得我直咳嗽!"
"没看见糖纸印着猪吗?这肯定是王妃的'坑人专属'!"
"哈哈哈!吃了这花生,以后见着王妃得绕道走,不然下回该被晃瞎眼了!"
骑在白蹄乌骓上的萧煜听见笑声,折扇敲了敲轿杆:"微婉,你连喜糖都要掺西域七星椒粉?"
"那是!"沈微婉掀开轿帘抛去颗花生,火红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这叫'护妻花生',吃了能增强坑人功力!回头我给父皇装两斤,就说是儿媳妇的孝心。"
萧煜接住花生哭笑不得,剥开时辛辣气直冲鼻腔,却故意咂嘴:"嗯,够劲。明日早朝就揣一荷包给父皇,让他老人家也尝尝这'惊喜'。"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烧。 沈微婉卸下凤冠时,萧煜捧着嵌东珠的锦盒进来,玉带扣上的双鱼佩在烛火下泛着温润光泽:"微婉,送你件防身利器。"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面精雕细琢的菱花铜镜,镜面比寻常铜镜亮三分,边缘用银丝嵌着只歪扭小猪,猪尾巴弯成辣椒形状。"特意让尚方监磨了三天三夜,说能照见十里外的苍蝇。"萧煜指尖划过猪尾巴,"以后再有人想掀盖头,直接拿这个晃他们。"他突然俯身凑近,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不过下不为例——今日拜堂时,本王的耳朵被百官瞧了个通红,现在还发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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