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的晨雾像层薄纱,缠绕在石榴树的枝桠间,沾在坑坑和哇哇的发辫上,凝出细小的水珠。两个小家伙踩着露水冲进正房,木屐在青砖地上敲出"哒哒"的脆响,惊飞了廊下啄米的麻雀。坑坑怀里抱着个油渍斑斑的钱袋,袋口用草绳系着,随着跑动不断晃出细碎的银光,哇哇则举着支断了头的桃木簪,簪头上还粘着半块风干的桂花糖糕。
"娘!爹!"坑坑把钱袋往紫檀木桌上一掼,系绳崩开的瞬间,碎银子和铜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桌面上堆成小山,几枚铜钱骨碌碌滚到萧煜脚边,撞在他锃亮的朝靴上。
沈微婉正踮脚给萧煜整理玉带,听见声响猛地回头,手里的羊脂玉簪"当啷"掉在地上。她看着满地银光,瞳孔骤缩:"哪来的钱?难不成你们把你爹藏在床底的翡翠扳指偷去当了?"
萧煜低头看着钱袋里露出的十两银票边角,墨色绣金蟒纹的袖口猛地扬起,指节在桌面上叩出声响:"说!是不是又去街头坑蒙拐骗了?"他今早刚被御史弹劾,说七皇子府的小主子们在私塾外摆摊,此刻见着这袋银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哇哇踮起脚尖,把桃木簪戳到萧煜眼皮底下,奶声奶气的嗓音里透着得意:"是用奶奶送的痒痒粉赚的!李尚书家的小胖墩给的钱!"簪子上的糖糕碎屑簌簌落在萧煜崭新的云锦朝服上。
三日前的晌午,日头晒得私塾外的青石板发烫。坑坑和哇哇蹲在槐荫下,用破席子铺了个小摊,旁边立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坑氏痒痒粉——一用就灵"。李尚书家的小公子哭丧着脸路过,额头上还留着戒尺印:"先生太凶了,昨儿把我的风筝撕了......"
坑坑立刻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的草屑泛着奇异的清香:"十两银子一包,撒先生坐垫上,保管他痒得像猴儿似的蹦迪!"他晃着油乎乎的小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玩泥巴的痕迹。
小公子捏着荷包犹豫不决:"真能痒得他顾不上教书?"
哇哇举起断了头的桃木簪,那是她昨天拆了沈微婉的旧发簪改的"权杖":"假一赔十!我娘说了,痒痒粉管够,不好用包退!"她晃着簪子,糖糕碎屑掉进坑坑的衣领。
昨日黄昏,李公子就捧着个沉甸甸的钱袋找上门,满脸通红地塞给坑坑一百两:"太灵了!先生在课堂上抓了半节课屁股,胡子都抓歪了,全班都笑疯了!"他身后的小厮还憋着笑,肩膀抖得像筛糠。
沈微婉听得拍案叫绝,裙角扫过地上的铜钱发出脆响:"好啊你们!都会开分店了?比你娘我当年在将军府坑婶娘还厉害!"她弯腰捡起一锭五两的银子,银锭侧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绿色草屑。
萧煜捻起块碎银,指尖立刻沾上痒意,他猛地挥手,碎银砸在钱袋上:"胡闹!西域痒痒草性烈如毒,要是伤了人怎么办?"他想起上个月哇哇把痒痒粉撒在他靴子里,害他在御花园跳了半天才被沈微婉发现,耳根不由得发烫。
坑坑叉着腰,小胖脸皱成包子:"我们改良过了!掺了三倍桂花蜜!就痒半天,保证只红不肿!"他从袖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的草屑果然混着亮晶晶的糖霜,"李公子还说要批发,下次让他拿整箱糖葫芦来换!"
正说着,春桃端着燕窝粥进来,看见满地银光,托盘"哐当"砸在桌上,白粥溅出碗沿。她指着钱袋,舌头打结:"我的小祖宗们!这是把西市银号搬来了?"发间的银钗随着颤抖晃个不停。
老管家拄着枣木拐杖跟进,看见银子就吹胡子瞪眼:"小小年纪不读圣贤书,尽学些旁门左道......"话没说完,坑坑踮脚往他袖口里塞了两文钱,铜钱蹭着他补丁摞补丁的袖口:"管家爷爷,给您买糖人吃,别去跟皇爷爷告状哦!"
老管家的胡子抖得更厉害,却把铜钱攥得死紧,拐杖在地上顿出声响:"下不为例!再敢摆摊就告诉太后娘娘!"转身却偷偷把钱塞进腰间的旧钱袋。
萧煜看着儿子女儿仰着沾着草屑的小脸,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无奈地松了松腰带:"钱拿来,我给你们存到钱庄去。"他伸手去拿钱袋,指尖刚碰到油皮纸,坑坑就像护崽的母鸡般扑上去。
"不给!"坑坑把钱袋抱在怀里,银子硌得他肋骨生疼,"我们要买车马炮!就是上次在东市看见的,木头做的,能发射石子!"
哇哇拽着萧煜的衣摆,小脑袋蹭着云锦料子:"还要买会爆炸的烟花!西市王胖子说,那种烟花点着了能飞上天,炸出凤凰来!"她张开双臂比划着,袖子里掉出半块硬邦邦的糖糕。
沈微婉眼睛一亮,发间的赤金步摇随动作轻颤:"这个好!我昨儿还看见南货铺有卖'九龙飞天',一筒能炸出九种颜色!"她想起上次宫宴上太后赏的烟花,比这市井货精致百倍,却没这俩孩子赚来的银子买的烟花让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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