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西跨院的账房里,酸枝木算盘珠子在春桃指尖打得噼啪作响,声响透过雕花木窗棂,惊飞了窗外海棠树上的麻雀。檀木账桌上摞着半人高的账本,最顶端那本封皮用金粉写着"巴豆田收支录",边角被翻得毛边四起,露出里面泛黄的宣纸,每一页都密密麻麻记着"巴豆粉采购十斤巴豆糕试做三次巴豆田雇工伙食费"。沈微婉捏着支狼毫笔,对着账本上突然多出的"兔子三只(泻药实验用)"条目揉太阳穴,沾着墨汁的指尖蹭到眉心,晕开颗歪歪扭扭的朱砂痣。
"小姐,"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算盘珠子哗啦散了半桌,"这个月巴豆田净亏三百两!昨儿个库房报损耗,新收的巴豆粉足足少了五袋,都够腌渍全京城的酸豆角了!"
沈微婉头疼地翻开夹着皱纸条的账册,那是坑坑三天前的采购单,歪歪扭扭的字迹透着凉席压痕:"收购巴豆十车,给王秀才润笔费五两,买兔子三只(做泻药实验)"。她"啪"地拍在桌上,墨汁在宣纸上洇出朵丑丑的花:"自从这俩小祖宗知道巴豆能卖钱,府里囤的巴豆粉够全京城百姓吃到下辈子!前儿个我去库房,连给太后的贡品级巴豆都被他们掺了糖霜!"
雕花木门"砰"地撞在青砖墙上,坑坑和哇哇像两只裹着云锦的小炮弹冲进来,哇哇的虎头鞋还沾着后院泥地里的巴豆秧,在金砖地上踩出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坑坑举着油布包——上面用红线绣着歪扭的"坑"字,线头还挂着半截草屑——得意洋洋往桌上一倒,二十几颗圆滚滚的褐色药丸骨碌碌散开,两颗精准滚进沈微婉的紫端砚,溅起的墨汁泼在"巴豆田亏损报告"上,盖住了刺眼的"三百两"。
"娘!我们赚钱了!"坑坑的小胖手在药丸堆里扒拉,沾着墨汁的门牙在阳光下亮晶晶,"看!'坑坑牌通畅丹'!"
哇哇挺着小胸脯,从袖袋里掏出个油纸包,上面用红笔画着个捂着肚子狂奔的小人,裙摆还沾着没擦净的巴豆粉:"还有'哇哇牌急速泻'!王秀才说这是'屎到临头'的救命仙丹!"
沈微婉捏起粒药丸,鼻尖萦绕着浓烈的巴豆辛辣味,夹杂着槐花蜜的甜香——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去年萧煜中了对手的泻药圈套,就是靠这配方在茅房蹲了三天。她突然想起库房失踪的千年人参:"药材哪来的?我前天查库,人参鹿茸都少了半根!"
"从爹的私库拿的呀!"坑坑理所当然地把药丸往嘴里塞,被沈微婉眼疾手快打掉,"爹说我们随便用,还夸我们比他会理财呢!昨儿个他还帮我们筛巴豆粉呢!"
沈微婉猛地抬头,正对上倚在门框上的萧煜。他穿着月白常服,腰间挂着的羊脂玉坠换成了坑坑用巴豆粉捏的"招财进宝",此刻正笑得肩膀发颤,前襟还沾着新鲜的巴豆粉:"夫人,孩子们说要做'泻药界的胡商巨贾',本王觉得前景可观。"
"前景可观?"沈微婉把药丸拍在桌上,惊飞了账本上的尘埃,"上个月他们把巴豆粉当胡椒粉撒在太傅家鹿肉宴上,现在御史台的弹劾折能糊满整面宫墙!前儿个张阁老的孙子吃了他们的'开胃豆',在国子监拉了三裤裆!"
"那是意外!"哇哇急忙辩解,小辫子甩得像拨浪鼓,发间还沾着巴豆叶,"这次我们找了城西王秀才做包装,他还题了词呢!"
坑坑献宝似的展开油纸包,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坑坑牌通畅丹——便秘者的福音,坑人者的利器!"旁边配着幅插画:戴乌纱帽的官员捂着屁股狂奔,身后追着个举着"巴豆"大旗的小妖怪,妖怪脸上还画着坑坑标志性的小胖脸。
沈微婉看着"坑人者的利器"六个字,刚喝的茶差点喷在账本上:"便秘就便秘,怎么成了坑人利器?"
"娘你想啊,"坑坑掰着小胖手指,指甲缝里还卡着巴豆壳,"上次张二哥抢我糖人,我在他茶里放了半粒,他在夫子讲堂拉了一裤裆,是不是比打他还解气?夫子还夸他'屎'字写得特别圆润!"
萧煜拿起包装纸对着光,上面的字歪扭得像被虫子啃过:"这标语倒是直白,就是这字......王秀才是不是喝了三斤烧刀子写的?"
"才不是!"哇哇叉着腰,小脸蛋涨得通红,"王秀才说这叫'狂草',跟张旭大师一个路子!不信你问春桃姐姐,他写完还在纸上吐了口酒呢!"
沈微婉看着两个小屁孩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在将军府库房,自己连账本都看不懂的窘迫。她敲了敲账本,墨汁在"巴豆田亏损"上画了个圈:"行吧,你们打算怎么卖?先说好,不许给正经人乱下!"
"我们要承包全京城的药铺!"坑坑握拳,小胖脸涨得通红,腰间的荷包还挂着巴豆粉袋,"还要分等级!轻症用'通畅丹',重症用'急速泻',特别坏的人就用'巴豆大礼包'——里面有粉有丸还有蜂蜜拌巴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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