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刚过,东方天际才泛起一丝鱼肚白。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金銮殿外的汉白玉栏杆上,细小的爪子与玉石摩擦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值夜的老太监王德顺眯着昏花的老眼,颤巍巍地取下鸽腿上绑着的竹筒。
当他看清筒身上用朱砂画着的三道红杠时,布满皱纹的手猛地一抖——这是八百里加急的标志。
"快!快通报陛下!"王德顺的声音嘶哑而急促,他捧着竹筒一路小跑,腰间悬挂的玉佩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穿过重重宫门时,晨露打湿了他的皂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养心殿内,皇帝早已起身,正在批阅昨夜送来的奏折。烛光映照下,他眉间的皱纹显得格外深刻。
当王德顺气喘吁吁地跪在殿外时,皇帝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一滴朱砂滴落在奏折上,晕开如血。
"陛下!郑侍郎的飞鸽传书到了!"王德顺双手高举竹筒,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的沟壑滑落。
皇帝接过竹筒时,指尖触到竹筒上凝结的晨露,冰凉湿润。他缓缓旋开竹筒,取出里面卷得紧紧的绢纸。
当朱砂写就的奏报在烛光下展开时,那鲜红的字迹仿佛要燃烧起来:"臣郑明德谨奏:清河县土豆亩产二十二石业经验证,旱地麦长势良好。然查周知府与周侍郎勾结,以调包秤砣、私藏陈粮等手段构陷宋源..."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案上的青玉镇纸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侍立在一旁的宫女吓得手一抖,托盘中的茶盏"叮当"相撞。
"传旨!即刻早朝!"皇帝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殿内回荡。
王德顺连忙叩首退出,他瞥见皇帝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封奏折,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匆匆赶来,官服都穿得有些凌乱。
户部尚书李敏之的腰带甚至系反了,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
大殿内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连平日里最爱交头接耳的几位言官都噤若寒蝉。
皇帝大踏步走上玉阶,龙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他直接将奏折重重摔在龙案上,惊得前排几位老臣浑身一颤,太常寺卿手中的笏板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诸位爱卿,朕今日要议三件事。"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其一,宋源治下土豆亩产二十二石;其二,陆明远培育新粮有功;其三..."
皇帝的眼神陡然转冷,目光如刀扫过殿内百官,"周守义、周延年勾结陷害忠良!"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站在后排的几个年轻官员忍不住交头接耳,声音虽小,却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清晰。
站在最前排的严世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花白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户部尚书李敏之第一个出列,他的紫金官帽因为匆忙戴得有些歪斜:"陛下,若土豆产量属实,当重赏宋源。臣建议擢升三级,调任户部..."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手中的象牙笏板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李大人此言差矣!"
吏部侍郎周德安突然打断,他是周知府的远房族叔,此刻脸色铁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宋源不过七品县令,岂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皇帝的目光正冷冷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工部尚书王铎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出列。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孔雀补子官服,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周大人,"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讥讽,"令侄周守义在清河县的所作所为,您当真不知?"
他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自己腰间挂着的一个锦囊。
周德安脸色骤变,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王尚书这是何意?下官..."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下官与周守义虽是同宗,但早已出了五服!"
"够了!"皇帝厉声喝止,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刑部,将郑明德查获的证据呈上来!"
刑部尚书赵严捧着一个小巧的锦盒上前,盒盖上用金线绣着刑部的徽记。
当他打开盒子时,里面赫然是那个被调包的秤砣和那块绣着"周"字的麻布。
皇帝拿起秤砣,在手中掂了掂,秤砣底部暗藏的铅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诸位爱卿都来看看,"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就是周延年的'工部标准砝码'!"
他手指一挑,秤砣底部的暗格应声而开,几粒细小的铅块滚落在龙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以周德安为首的十几位官员纷纷出列,跪倒在玉阶前。
"陛下明鉴!"周德安的声音带着哭腔,"周侍郎为官二十载,清廉如水,此事必有隐情啊!"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