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工部衙署,正三品侍郎周瑞正对着琉璃灯出神。案上摆着孙乾的请领奏疏,旁边压着石崇的密信和沉甸甸的锦盒。密信上 “西直门验收已妥,黄金五十两奉上” 的字迹,与锦盒里金锭的反光,晃得他眼晕。吏员进来禀报:“侍郎大人,孙乾的奏疏要不要批?西直门那边说…… 说士卒快撑不住了。”
周瑞将密信揉成一团,丢进炭盆,火苗 “噼啪” 吞噬纸团,他才慢悠悠道:“批什么?德胜门还等着两百门火炮,军器库优先供德胜门。西直门那边,让他们先凑合用,石提督说了,瓦剌未必会主攻那边。” 吏员还想劝 “万一瓦剌来了”,周瑞却指了指锦盒:“按我说的办,出了事有石提督担着。” 吏员看着他眼底的贪婪,只能躬身退下 —— 他知道,那五十两黄金,够周瑞在城南买半座带花园的宅院,西直门士卒的死活,没人在乎。
同一时刻,户部衙署后堂,正二品尚书刘焕正跟通州粮商对账。账簿上 “西直门粮饷万石,转卖银五百两” 的字样,被他用朱笔圈了圈。粮商递来钱袋,银子碰撞的声响清脆:“刘大人,这银子您收好,下次有粮,还找小的。” 刘焕接过钱袋,掂了掂分量,又看了眼窗外 —— 镇刑司提督石远的轿子刚到,是来 “督查” 粮饷的。
“石提督,您怎么来了?” 刘焕赶紧将账簿锁进柜里,迎上去作揖。石远身着从一品官袍,语气冷得像冰:“西直门的粮饷,怎么还没发?” 刘焕陪着笑,递上热茶:“回提督,通州仓的粮有点受潮,正晾晒呢,怕发过去坏了,等晒干了就送。” 石远接过茶,却没喝,目光扫过柜缝:“刘尚书,石崇跟你说的话,你记好 —— 这粮得拖些日子,别让孙乾那边太早拿到。” 刘焕心里一哆嗦,赶紧点头:“您放心,孙乾催了三次,我都用‘核验’挡回去了。”
玄夜卫北司的侦缉房里,从二品指挥使秦飞正对着密报皱眉。暗探张青送来的草图上,画着周瑞从石崇府接锦盒、刘焕与粮商交易的场景,还有截获的布防图,图上有石崇的私印。“张青,再去查,周瑞改了多少验收文书,刘焕的粮藏在通州哪个仓。” 秦飞将密报折好,递给从三品文勘房主事张启,“别打草惊蛇,石远盯着玄夜卫,没实据动不了他们。” 他想起上月查镇刑司旧案,被石远参了本 “越权侦缉”,若不是谢太保保着,早被押进诏狱 —— 内奸势大,只能先忍。
孙乾在西直门等了一日,赵能终于回来,却是空着手。“将军,杨侍郎去了德胜门,石崇提督拦着不让进,还说…… 说您小题大做,西直门的事不用兵部管。” 赵能的手臂上有块淤青,是跟镇刑司兵卒争执时被打的。孙乾摸着袖袋里的碎砖,怒火从心底窜起 —— 他派去的三个求援兵卒,至今没回来,怕是已经遭了毒手。可他看着身边饥寒交迫的士卒,只能压下火气:“再等等,谢太保不会不管咱们的。”
夜色渐深,伙房飘来稀粥的味道,却稀薄得能照见人影。孙乾端着粥碗,走到士卒中间。一个十六七岁的乡勇,叫王小二,正啃着硬邦邦的麦饼,饼上沾着霉点,他咬得牙龈出血。“将军,这粥怎么比昨天还稀?” 王小二见孙乾过来,赶紧把麦饼藏到身后 —— 他怕孙乾看见,觉得他 “浪费粮食”。
孙乾将自己的粥碗递过去:“你吃我的,我不饿。” 他看着王小二冻得发紫的耳朵,还有其他士卒裂着血口的手,心里发酸:“兄弟们,这城是咱们的家,咱们守不住,家里的爹娘妻儿就会遭胡贼祸害。就算没粮、没好武器,咱们也要守住这道城门。” 士卒们沉默着点头,有的抹了抹眼睛 —— 他们不是不怕死,是怕身后的亲人遭难。
天刚亮,西直门城外就传来 “轰隆隆” 的马蹄声。孙乾刚登上城楼,就见远处地平线上,瓦剌骑兵像黑潮般涌来,旌旗上的狼头图案在风里飘得狰狞。最前面的数十架云梯,被马拖着,梯杆上挂着血淋淋的人头,是沿途村镇的百姓,眼睛还圆睁着,透着绝望。
“全体戒备!弓箭手准备!” 孙乾拔出佩剑,剑刃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士卒们纷纷涌上垛口,可当他们拿起弓箭时,脸色都变了 —— 昨日还能勉强用的弓,今早又断了三把,剩下的拉到半满就咯吱响,箭杆轻得像羽毛。
瓦剌阵中,太师也先举起弯刀,高声呼喝:“拿下西直门,赏黄金百两!” 话音刚落,数十架云梯就被推到城下,瓦剌兵穿着黑甲,咬着弯刀,踩着云梯往上爬。城楼上,孙乾指挥士卒推云梯,赵能带着一队人搬滚石 —— 可滚石只有三十块,是拆了箭楼的地基石,没一会儿就用完了。
“拆木梁!把城楼的横梁拆下来!” 孙乾喊道。士卒们立刻动手,用刀砍断横梁的榫卯,一根碗口粗的木梁 “轰隆” 砸下去,砸中云梯,瓦剌兵惨叫着摔下来,压得下面的人骨断筋折。可瓦剌兵太多了,倒下一批,又上来一批,很快就有三个瓦剌兵爬上了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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