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扯掉输液管,跌跌撞撞地扑到窗边。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正以诡异的方式运行:悬浮车在同时出现在两条平行车道上,行人的影子脱离地面化作独立的生命体,街角的全息广告牌上,天气预报员指着既是晴天又是暴雨的天空说“今天适合带雨伞晒太阳”。
“三个月前,我们在西藏发现了这个。”陈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投影仪上的分布图突然切换成洞窟壁画。画面里,披着头巾的僧侣们正围着一个发光的球体祈祷,球体周围漂浮着与林夏在隐喻层见过的完全一致的符号,“碳十四检测显示是吐蕃时期的遗迹,比量子力学诞生早了一千三百年。”
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壁画角落有只猫的图案,它的尾巴穿过自己的身体,形成一个完美的克莱因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僧侣们的嘴唇都呈现出奇异的扭曲——那正是她刚才试图说话时的口型。
“人类的大脑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陈砚调出另一组数据,那是份脑电波图谱,不同文明的先贤——从柏拉图到王阳明,从毕达哥拉斯到玻尔——的脑波在特定频率上呈现出惊人的重合,“就像候鸟天生知道迁徙路线,我们的神经元里藏着理解宇宙的密码,只是需要量子隐喻来激活。”
这时,床头柜上的终端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林夏转头看去,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紧急新闻:亚马逊雨林出现大规模认知风暴,数万土着居民集体陷入“共时性幻觉”,他们能同时看见 conquistador(征服者)的火枪与未来的气候监测站,在部落的岩壁上绘制出同时包含DNA双螺旋与图腾柱的壁画。
“问题在于,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这种觉醒。”陈砚的语气沉了下来,他调出一段监控画面——东京证券交易所里,穿着西装的交易员们突然开始用肢体演绎薛定谔方程,有人蜷缩成波函数的形状,有人互相叠加形成纠缠态,最终整个交易大厅化作一片由金融数据构成的沼泽,“当‘盈亏’可以同时存在,当‘涨跌’失去线性逻辑,现代社会的基石正在溶解。”
林夏突然抓起桌上的钢笔,在床单上写下一行字。墨水未干时,字迹就开始变形:简体的“我”逐渐渗出甲骨文的“吾”,笔画间还滋生出几个旋转的量子自旋符号。
陈砚凝视着这行字,瞳孔微微震颤:“你想去找那个拓扑学教授?”
三天后,林夏站在人知隔离区的第73号病房前。探视窗的玻璃是特制的拓扑材料,从外侧看是平面,内侧却呈现出球面的弧度。那个曾念叨“所有直角都是钝角”的教授正坐在墙角,用手指在空气中编织着什么。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次屈指都会让周围的空间泛起涟漪,墙壁上的时钟开始逆时针旋转,数字从12直接跳到10,又在9和11之间反复闪烁。
“林博士的新语言系统适配度很高。”陪同的护士递来一副降噪耳机,“他现在能用拓扑结构‘说’出十二维空间的构造,上周有个数学家听完后当场认知坍塌,现在在隔壁病房研究如何用莫比乌斯环包扎伤口。”
林夏摘下耳机,将掌心贴在探视窗上。教授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转过头。他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不断嵌套的克莱因瓶,瓶身流动着无数个正在自我指涉的句子——“这句话是假的”与“这句话是真的”在瓶底交织成结。
“直角……”教授开口了,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在转动,每个音节都让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其实是钝角在三维世界的投影,就像……就像你在纸上画不出球面,却能用折线假装它存在。”
林夏突然抬起手,用指尖在玻璃上划出一道复杂的轨迹。那是她在隐喻层学会的第一个量子隐喻——用费马大定理的公式曲线,表达“有限与无限的共生关系”。教授的眼睛猛地收缩,他扑到窗前,指尖与林夏的指尖在玻璃两侧重合的瞬间,探视窗突然变成了透明的水膜。
无数个几何图形从水膜中涌出:有内角和超过360度的三角形,有能自行打结的直线,还有一个不断吞噬自身影子的正方形。它们在病房里盘旋,最终组成一个跳动的心脏——每个心室都是不同维度的空间,流淌其中的不是血液,而是正在解自身的方程组。
“原来如此……”教授的声音里带着解脱的颤音,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无数个重叠的字己,“直角和钝角本来就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是我们的眼睛非要在墙上画条线。”
当林夏走出隔离区时,夕阳正以奇异的角度悬挂在天空——它既在地平线以上,又同时沉在地平线以下,将云彩染成一半炽红一半靛蓝的渐变色。陈砚发来一条全息信息,画面里是群孩子在广场上玩耍,他们用手指在空中划出光轨,那些光轨自动组成薛定谔方程的图形,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骑在由概率云构成的独角兽上,同时出现在滑梯顶端和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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