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中央突然升起道光柱,照在实验室的天花板上。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片透明的薄膜,薄膜上倒映着“溯洄号”的轮廓,而星舰的每个舱室里,都有银白色的物质正从通风口、管道、门缝里渗出,像潮水般淹没着金属地板。
林夏突然指向驾驶舱的方向:“AI!星舰AI的核心!”
沈溯的心脏猛地收缩。“溯洄号”的主控AI采用了共生意识算法,是联盟最先进的智能系统,也是整个星舰的神经中枢。如果连AI都被篡改了……
通风系统的嗡鸣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像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沈溯看向舷窗,发现外面的银灰色大网正在收缩,网眼里浮现出无数张脸——泽尔人的、未知文明的、甚至还有联盟宇航员的,它们的嘴唇同时张开,传递出同一个念头:
“加入我们,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陈舟突然抓起地上的晶体碎片,狠狠刺向自己的脖颈。银白色的液体顺着伤口涌进他的血管,他的身体在抽搐中膨胀,皮肤像被吹起的气球般透明,里面涌动着无数细小的光斑。
“至少让我看看真相……”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整个人化作了团银灰色的雾气,飘向通风口的方向。
林夏拽着沈溯冲向逃生舱,身后的实验室正在坍塌,银白色的液体已经漫过了脚踝。沈溯回头时,看见那团雾气在通风口前停顿了一瞬,凝聚成陈舟的脸,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种近乎解脱的狂热。
逃生舱脱离星舰的瞬间,沈溯透过舷窗看见“溯洄号”的船体正在剥落,像块被风化的岩石。那些银白色的物质正从内部涌出,在宇宙中舒展成巨大的翅膀,而翅膀的末端,无数道新的银灰色轨迹正在向更远的星系延伸。
林夏突然指向仪表盘,那里的星图上,地球的位置正在闪烁红光,旁边跳出行新的字符——和沈溯在控制台看到的那对纠缠的蛇一模一样。
“共生意识不是桥梁。”林夏的声音在颤抖,“是诱饵。”
逃生舱的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星舰AI的声音,不再是平稳的合成音,而是混杂着无数人低语的和声,其中清晰地辨认出陈舟的沙哑、林夏的清冽,还有沈溯父亲二十年前失踪前的最后一句话:
“它们从一开始就在我们身体里。”
沈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道银白色的纹路,正像条苏醒的蛇,缓缓爬向他的心脏。而逃生舱外,宇宙正在变成银灰色,无数道轨迹交织成网,每个网眼都映着张期待的脸。
他突然想起共生意识最初被发现时,联盟主席在庆典上说的那句话:“这是人类文明最伟大的进化,我们将与宇宙共生。”
现在看来,那或许不是进化,只是回归——回归到某个早已写好的剧本里,成为下一个被编织进网中的坐标。
逃生舱的循环系统发出第三声异响时,沈溯正盯着手背上的银纹发呆。
那道纹路已经爬到了手腕内侧,像条蛰伏的虫,在皮肤下游动时会透出淡紫色的微光。林夏坐在对面的折叠椅上,用匕首刮着舱壁渗出的银白色粉末,金属摩擦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这场景本该是绝境里的常态,就像联盟军校教过的无数次逃生模拟,直到沈溯发现粉末在匕首表面凝成了半枚熟悉的星舰徽章。
是“溯洄号”的舰徽,左下方缺了个角。他记得那是五年前在木星轨道救援时,被陨石碎片撞掉的,当时负责焊接的机械师老周还开玩笑说:“这缺口像道疤,正好替咱们记着没死的日子。”
可老周在三个月前就因器官衰竭去世了,遗体按规定在β空间站进行了火化处理。
“你看这个。”沈溯捏起那枚粉末徽章,指尖传来刺骨的凉意。徽章边缘的缺口处,正缓慢生长出银白色的细刺,像某种生物的触须。当他翻转徽章时,背面突然浮现出串刻痕——是老周的工号,末尾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和他留在维修日志扉页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林夏的匕首哐当落地。她突然扯开自己的防护服袖口,露出小臂上的皮肤——那里的银纹已经连成了片,在皮肤表面构成了幅微型星图,沈溯认出那是泽尔人母星的坐标,只是原本应该标记恒星的位置,此刻正跳动着个红色光点。
“它在更新坐标。”林夏的声音发颤,“每过一个标准时,光点就会移动一光年——方向直指地球。”
逃生舱的通讯器突然滋滋作响,弹出段加密信息。解密后的内容只有一行字,是联盟最高指挥部的紧急指令:“销毁所有共生意识载体,包括被感染人员。”落款时间是十分钟前,但发信人的权限代码,却属于二十年前就该在熵海战役中阵亡的舰队指挥官——沈溯的父亲。
循环系统的异响变成了规律的敲击声,像有人在舱外用指甲轻叩合金壁。沈溯看向舷窗,外面的银灰色宇宙正在褪色,露出深黑色的背景,而那些交织的轨迹正在重新排列,渐渐构成了张巨大的神经网络图,每个节点都对应着一颗被吞噬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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