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拍着醒木说:"这江湖啊,总有些事,要等该来的人来了,才能了。"
此刻她终于信了。
风卷着雪粒掠过众人头顶。陆九渊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弹。
远处,楚相玉的锈剑突然发出"嗡"的轻鸣。
楚相玉的锈剑嗡鸣未绝,陆九渊已从城楼跃下。
他足尖点在积雪上,竟没压出半道痕迹,青衫翻卷如鹤,三息间便立在谢卓颜与楚相玉之间。
雪粒撞在他肩头,又被一道若有若无的气劲弹开,在身周织成半透明的雪幕。
谢卓颜望着那道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喉间腥甜突然淡了些。
她看见陆九渊腰间悬着块褪色的醒木——三天前酒肆里的说书人,原来真的来了。
楚相玉的锈剑指向陆九渊心口:"你可知挡我剑的人,最后都埋在雁门关外?"他话音未落,陆九渊已侧过身,单掌按在谢卓颜后心。
"天霜拳。"他低喝一声。
掌风乍起时,楚相玉瞳孔骤缩。
那不是寻常内劲,而是带着极北冰原的寒意,竟在两人之间凝出层薄霜。
锈剑刚要招架,陆九渊的拳劲已擦着剑身掠过,击在楚相玉左肩。
后者踉跄退了三步,雪地在他脚下裂开蛛网般的冰纹——这一拳竟将他护体罡气冻出了裂纹。
"好冷的拳!"苏梦枕握紧悲风刀,指节发白。
他看见楚相玉大氅边缘结了层冰碴,连睫毛上都凝着细小的冰晶。
这等寒劲他只在塞北极渊听过传说,不想今日见了活的。
红袖神尼的佛珠在掌心攥得发烫。
她分明感知到,陆九渊的内劲里混着说书人特有的韵律——起承转合,刚柔并济,竟将武学招式说出了书场里"抖包袱"的巧劲。
佛门讲"因缘和合",此刻她突然懂了,这或许就是陆九渊的"道"。
陆九渊没看楚相玉。
他解下腰间玉瓶,倒出颗朱红药丸,托在掌心焐了焐,才轻轻撬开谢卓颜的唇。
药汁入喉的瞬间,谢卓颜咳了两声,碎冰似的血沫里竟裹着丝绿意——那是续命丹特有的青芝香。
"肺叶碎了七片。"陆九渊指尖搭在她腕脉上,声音轻得像怕惊着雪,"但保住命了。"他抬头时,眼尾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楚先生,该算账了。"
楚相玉的拇指摩挲着剑柄。
他活了六十年,头回在小辈眼里看见这种眼神——不是热血,不是仇恨,是看账本时的冷静,像在算这一剑该收多少利息。
"你是谁?"他问。
"说书人。"陆九渊解下外袍搭在谢卓颜身上,青衫下露出半截醒木,"说过《天龙八部》《多情剑客无情剑》,今日想说说...天人境强者的脑袋,值多少书钱。"
楚相玉笑了。
他的笑震落肩头冰碴,锈剑突然爆发出刺目寒光:"有意思。"他踏前一步,积雪在脚下炸成雪雾,"那你且说说,你这张嘴,挡不挡得住我的剑?"
话音未落,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凝固。
苏梦枕感觉呼吸一滞,像有块无形的巨石压在胸口。
他看见陆九渊的青衫无风自动,发梢结了层白霜;楚相玉的锈剑则冒出缕缕黑气,那是罡气凝聚到极致的征兆。
城楼上的杨业握紧佩刀,二十万大军的喊杀声突然远了,天地间只剩这两人的气机在撕扯。
"当年李寻欢用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破了百晓生的兵器谱。"陆九渊的声音混着冰碴碎裂的轻响,"今日我用这张说过三千故事的嘴,破你这把锈剑。"
楚相玉的剑动了。
不是劈砍,是刺。
剑尖裹着黑紫色罡气,快得像道闪电,直取陆九渊咽喉。
陆九渊没躲,他抬手,指尖点在剑脊上——正是方才弹剑的姿势。
"叮——"
金属交鸣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楚相玉的剑竟被这一指震偏三寸,擦着陆九渊脖颈划过,在青衫上割出道血痕。
他瞳孔里的戏谑终于褪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你...练的是说书评书的劲?"
"说书人要会抑扬顿挫。"陆九渊抹了把颈间血珠,笑意里带着刀,"打人也要分轻重缓急。"他踏前半步,鞋跟碾碎脚下冰棱,"楚先生,方才那一拳是起,这一指是承。"他的眼神突然冷如深潭,"接下来...该转了。"
楚相玉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他这才惊觉,方才陆九渊的天霜拳、喂药、搭话,竟全是在丈量自己的气机——像说书人翻书时的手指,一页页翻过去,把对手的破绽看得清清楚楚。
"你到底..."
"该合了。"陆九渊打断他。
天地间的寒意突然暴涨。
楚相玉看见陆九渊身后浮起半透明的书简虚影,每一页都写着江湖往事:萧峰的降龙十八掌,李寻欢的小李飞刀,甚至还有他当年与谢卓颜师父对决的片段。
那些字迹突然化作光刃,裹着天霜拳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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