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虎庞大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被撞飞出去,砸倒了一片排队的人,抱着碎裂的手腕在地上翻滚惨嚎。人群瞬间大乱,惊呼声、怒骂声、哭喊声四起!
“燕无霜!”白宸厉声喝道,霍然起身。他并非要阻止她惩戒抢夺者,而是她这毫无顾忌的暴烈出手,瞬间将刚建立的秩序搅得天翻地覆!
燕无霜闻声,猛地转头。蜜色的脸上戾气未消,眼神如同被激怒的母狼,直刺白宸:“怎么?这种杂碎不该杀?”她腰间银铃兀自嗡鸣不休,如同她躁动不安的杀意。她本能地认为白宸在指责她,维护那抢夺者。
混乱的人群中,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锁定了这短暂的骚动核心。是铁鹰。他如同铁塔般站在人群外围的阴影里,穿着洗得发白的刽子手号衣,腰间那柄厚背鬼头刀被粗布包裹着刀鞘,但刀柄上缠绕的渗血狼头红布却异常醒目。他抱着手臂,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鹰隼般锐利,冷冷地扫过地上惨嚎的王大虎,扫过暴怒的燕无霜,最终,定格在白宸缠着布的右手,以及叶承云死死护在怀中的那叠羊皮盐引上。他左肩衣衫下,那消失的国土疆域图纹身仿佛在隐隐发烫。
“肃静!”白宸的声音灌注了内力,如同闷雷滚过盐滩,瞬间压下了混乱的声浪。他目光如寒冰,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最终落在燕无霜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法度既立,违者自当按律严惩!然私刑滥杀,与暴徒何异?将他拿下,查明身份,依律处置!”他指向地上翻滚的王大虎。
几个隶属白宸的亲卫立刻上前,将惨叫不止的王大虎拖了下去。燕无霜抱着手臂,赤红的身影依旧如同一团燃烧的怒焰,蜜色的脸上满是不服与桀骜,死死瞪着白宸。她靴底的盐渍下,那道新刻的血痕仿佛在无声地咆哮。
盐引发放在压抑的气氛中继续。叶承云抹了把冷汗,颤抖着手指继续拨弄算盘。白宸重新坐下,缠着布的右手掌心,那金纹的灼痛感在方才的冲突后竟诡异地加剧了,如同被投入了炭火。他眼角余光瞥见,阴影中的铁鹰,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冰冷的、如同看戏般的嘲讽,随即转身,高大的身影无声地没入人群,消失不见。那渗血的狼头红布,在他转身时飘荡了一下,像是一面不详的旗帜。
萧明凰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盐滩边缘,站在一处堆积的盐袋旁。月白的裙裾纤尘不染,与周遭的喧嚣混乱格格不入。她看着被拖走的王大虎,看着余怒未消的燕无霜,又看了看端坐的白宸和他缠裹的右手,唇角弯起一个极淡、极幽深的弧度。染着丹蔻的指尖,轻轻拂过耳后那颗嫣红的痣,如同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盐粒在阳光下反射的刺目光芒,映得她雪腮一片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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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盐滩的喧嚣彻底沉寂,只有海浪单调的冲刷声。白宸临时处理公务的破败值房内,油灯如豆。桌案上,摊开着白日里绘制的那张羊皮盐引。暗红的赭石线条在昏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脉。
白宸解开右手麻布,将掌心缓缓悬于油灯火焰上方寸许。掌心伤口已结薄痂,但那几道淡金纹路在火光的烘烤下,骤然变得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嵌入皮肉!剧痛让他额头瞬间渗出冷汗,牙关紧咬。
与此同时,桌案上的羊皮盐引,那暗红的赭石线条在灯焰的热力辐射下,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靠近灯焰边缘的线条,颜色逐渐加深、变亮,由暗红转为鲜艳的赤红,如同烧熔的铁水!更令人心惊的是,以萧明凰点下丹蔻的“飞雁陉”为中心,赤红的脉络如同活物般向四周蔓延,勾勒出更加精细、更加隐秘的山川走势、隘口分布、河流改道!一张远比白日所绘更为详尽、更为险要的北部关防地形图,在热力下纤毫毕现!那一点萧明凰留下的嫣红丹蔻,此刻在赤红脉络中,如同心脏般搏动,标记着一个至关重要的枢纽!
这才是萧明凰真正的目标!她献赭石鱼胶之法,不仅是防伪,更是借他之手,借这灯火烘烤,复原出西秦故地最为关键的军事隘口详图!那一点丹蔻,便是开启这隐秘的钥匙!
白宸强忍着掌心的剧痛,目光死死锁定在羊皮上蔓延开的赤色山河上。突然,他瞳孔骤缩!
只见在那赤红脉络延伸的末端,一处不起眼的、标记着废弃驿站的山坳附近,几条纤细的、颜色略浅于周围赤红的线条,极其诡异地交织、盘绕,形成了一个微缩的、却异常熟悉的图案——那扭曲的韵律,那盘绕的形态,与他掌心灼痛的金纹,竟有七八分相似!
这绝非地形!这是…某种指引?还是…陷阱?
冷汗顺着白宸的鬓角滑落。萧明凰的图谋,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险!这张羊皮卷,果然夹层藏秘!他猛地想起白日里铁鹰那冰冷的眼神,阿蛮靴底新刻的名字…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枯枝折断的“咔嚓”声!一道高大的黑影,如同夜幕中扑食的巨枭,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值房紧闭的窗棂之外!月光将一道腰佩长刀、肩背异常宽阔的剪影,清晰地投在了糊窗的桑皮纸上!刀柄的形状,赫然是鬼头刀的样式!那渗血的狼头红布在夜风中飘动的影子,如同索命的幡!
子时的梆子声,幽冷地敲响,如同丧钟。
值房内,灯火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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