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那山贼上前一步拦住了男子,对他道:“你不能进去,换个人抱她进去。”
然后,那山贼看了阿飞一眼,阿飞会意,走回自己的队伍中,略过长孙烟,径直走到了齐少宣的身旁,一边给他解绳索一边命令他道:“你,去把那个女人抱进去。”
齐少宣没有丝毫迟疑,迅速走到了那名男子的身旁,在男子惊讶、祈求和期盼的目光中接过了那名产妇,跟接生的妇人一起快步走进了耳房之中。
放下产妇,齐少宣就要离开,却被那妇人一把抓住了手臂,哀求道:“你、你别走,我、我一个人害怕。”
无奈之下,齐少宣对妇人点了点头,转身背对着产妇站在了门边。
产妇的情况很不好,面色潮红、呼吸微弱、心跳迟缓、神志不清,但她还是按照妇人的指示,大口大口用尽全力呼吸着坚持用力,想生下腹中的胎儿。妇人看着从女子的下体不停涌出的鲜血和污物,不得不狠狠心咬着牙对女子说了实话,“夫人,你怕是活不成了,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或许还能活。”
女子闻言,大滴大滴的眼泪开始无声滑落,她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抓住妇人的手腕,用决绝的语气对她道:“不用管、管我,救我的、我的孩子!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好、好、好,我尽力,我尽力。”妇人连连点头,下手再无顾虑。
很快,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在齐少宣的身后响起,闻着狭小房间内刺鼻的血腥味儿,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松开了一直被其紧握着的双手。
听到婴儿的哭声,一直心急如焚、忐忑焦躁地站在院中的那名男子,也禁不住如释重负、泪如雨下。可是,未过多久,婴儿的啼哭声便戛然而止,男子的心一下子就揪住了,趁山贼不注意,他抬手将插在发髻上的一根扁木簪子取了下来,两指一搓便有一柄极细小、精致、锋利的匕首从木簪中滑脱而出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他反手一划,捆绑着他的绳索就断为两截,然后他猛地撞开身边的那名山贼,拔腿就往耳房跑去。
被撞的山贼正要追上去给男子来上一刀,山贼阿飞却伸手拦住了他,沉声道:“让他进去看一眼,你再砍也不迟。”
山贼恶狠狠地瞪着男子的背影,却没再阻止他进去耳房。
“啊——啊——”
男子凄惨的嚎叫很快就从耳房内传出,听得院中众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耳房内,男子跪倒在地,身体前倾,双手死死抠着自己的前襟,面容狰狞到完全变了形,大张着的嘴巴在一番嘶吼之后几乎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但眼泪却汹涌如潮水般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男子的面前,他的女人面色惨白、下身赤裸,静静地躺在横流的污血当中,而女人的身上一动不动趴着的,是一个胎衣未除、面色青紫的死婴。
接生的妇人被男子的模样吓呆了,她逃也似地跑出了耳房,独留齐少宣静静地站在男子的身后。
“唉!”齐少宣默默地叹了口气脱掉了自己破旧的外衫,闭着眼,轻轻盖在了女子的尸身上,算是保全了她最后的一丝尊严。
然后,齐少宣没有再看那男子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可是就在他与男子擦身而过的霎那,男子却伸手攥住了他的衣摆。
“齐少宣,谢谢你。”男子的声音犹如蚊蚋,仅他们二人能够听到。
“郭大人,”齐少宣停下脚步,看着郭锵,轻声问他道:“您还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郭锵脱下脚上的一双靴子,扔到了齐少宣的脚下,用不容分说的语气命令他道:“把靴子穿上。”
齐少宣本不欲理会郭锵,但却被他攥紧了衣摆不好动弹。就在齐少宣打算将其强行挣开之时,却突地心念一转,在山贼进来之前,用郭锵补丁摞补丁的靴子换下了自己同样破烂的靴子。
郭锵见状,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松开了齐少宣,亦不再理会他。
当齐少宣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耳房的时候,两个气势汹汹的山贼随即走了进来。
“啊啊!”
“你他娘的找死!”
少顷后,耳房内传出了极为短暂的厮打声和两个山贼的惊呼骂娘声,紧接着,两个山贼怒气冲冲地走出了耳房,其中一人面部被利刃划伤了,另一人手中拿着的刀上还滴着鲜血,而他们身后的耳房内却再没了任何声息。
齐少宣握紧了拳头,心中略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酸涩,曾经威风八面、官仪凛然的钧城城尉郭锵,如今居然落得如此凄凉悲惨的下场,怎能不让人唏嘘、慨叹不已。
三条人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但也仅仅只是消失了。对于突如其来的死亡,山贼和众俘虏们早已经麻木,所以,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恢复了初时的平静,继续着刚开始的等待。
不过,除了代莉斯外,没人注意到齐少宣脚上的靴子被换过了,外衫也不见了。看着齐少宣脚上那双打满了补丁的粗布短靿靴子和身上仅能蔽体的破旧中衣,代莉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什么情况?做个好事怎么还把自己给整成了一条“光棍”了呢?这可到哪儿去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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