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指尖在气脉阵眼上悬了整整三个时辰。
灰黑色的混沌纹路已爬满他半张脸，每当试图将净化符文打入阵眼，那些纹路就会剧烈蠕动，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皮肤下游走。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身前绘制到第七十八笔的阵图——这是他根据混沌脉络新创的"化浊阵"，前七次尝试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还是不行吗？"林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斩渊剑斜插在石缝里，剑穗上凝结的冰晶正一点点消融。距离混沌之眼全面突破封印只剩七日，灵渊外围的气脉防线已崩塌了五道，昨夜连最稳固的"锁灵关"都传来告急，守关的妖族战士用本命精血才勉强堵住裂痕。
楚墨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阵图上扭曲的符文。那些本该相互勾连的线条，此刻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着，每一笔都透着挣扎的意味。"混沌在进化。"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上次净化时，它还只是狂暴的乱流，现在...它在模仿气脉的流动规律。"
苏瑶端着刚熬好的凝神汤走近，瓷碗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她能清晰地看到楚墨手腕上的气脉印记正在淡化，那是本源灵力即将耗尽的征兆。"要不先歇歇？"她轻声劝说，目光扫过石桌上堆叠的竹简，那些记载着上古气脉术的典籍，边缘已被楚墨啃得参差不齐——他竟在无意识中用这种方式缓解痛苦。
"歇不起了。"楚墨突然抓起一支用自身精血浸泡的狼毫，蘸着灵渊深处的地脉灵液，在阵图中央补了一笔。奇迹般地，那些扭曲的符文竟平静了一瞬，灰黑色的混沌气息顺着纹路缓缓流动，在阵眼处凝结成一颗核桃大小的晶石。
"成了？"李明举着修复好的灵力罗盘冲过来，罗盘指针第一次稳定地指向阵眼，铜盘上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晕。然而不等众人露出笑容，那颗混沌晶石突然炸裂，狂暴的气浪将李明掀飞，罗盘"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盘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楚墨被气浪掀翻在地，胸口的衣襟瞬间被鲜血浸透。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双腿已失去知觉——混沌纹路已蔓延至膝盖，正贪婪地吞噬着他最后的气脉。
"够了！"林风一把将他拽起来，斩渊剑的锋芒在楚墨颈侧划过，"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变成混沌的一部分！"剑刃的寒光映出楚墨眼底的灰黑色，那里面翻涌着不属于他的暴戾之气。
楚墨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你以为我在拼命？"他抬手按住林风的剑，指尖的混沌纹路与剑身上的灵纹碰撞，激起细碎的火花，"我在找它的破绽。就像...就像当年在地脉深处，你教我如何在崩塌的洞穴里寻找生路。"
这句话让林风浑身一震。他想起三百年前，他们初入灵渊时遭遇地脉暴动，正是楚墨在摇摇欲坠的洞穴里，从杂乱的石缝中找出了唯一的生路。那时的少年修士，指尖还没有混沌纹路，眼里只有对气脉的痴迷。
深夜，楚墨趁众人熟睡，悄悄爬回阵眼。月光透过石缝照在他脸上，一半是苍白的人脸，一半是蠕动的混沌纹路，竟有种诡异的和谐。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温润的玉珏，那是玄族使者临走前留下的，里面封存着玄族历代积累的"清浊之力"。
"以我残躯，为引；以玄族清浊，为媒..."楚墨低声念着古老的咒文，将玉珏按在眉心。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撕裂成两半，一半被混沌拉扯着下沉，一半被气脉托举着上升。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林风等人被异动惊醒赶来时，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楚墨的身体正化作无数光点，一半灰黑如混沌，一半金黄如气脉，这些光点在阵眼上方交织旋转，最终凝结成一幅全新的图谱。图谱中，混沌与气脉不再相互排斥，而是像阴阳鱼般完美交融，在旋转中不断生出新的符文。
"这是..."苏瑶捂住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看懂了，这是楚墨用自身为代价，创造出的全新气脉法则——不是净化，不是压制，而是共生。
李明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罗盘碎片，那些碎片竟在新图谱的光芒中自动拼合，指针指向楚墨化作的光点，发出从未有过的明亮光晕。林风收剑入鞘，望着那幅缓缓旋转的图谱，突然明白楚墨之前的话——他不是在拼命，他是在完成一场超越生死的蜕变。
就在这时，灵渊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混沌之眼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整个大地开始剧烈震颤。新图谱却依旧稳定地旋转着，将狂暴的混沌气息一点点纳入其中，转化成温和的灵力，顺着气脉网络流淌向灵渊各处。
楚墨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带着释然的笑意："告诉他们...气脉的真谛，从来不是纯粹..."话音消散在风中，图谱的光芒却愈发璀璨，在黎明的微光中，为陷入绝境的灵渊，点亮了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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